从军的苦、乐与奉献:十九、军人无条件执行命令,无私奉献青春热血;妻子也得跟着默默付出。
1964年因执行紧急任务,军官停止休假。妻子生产后没有能很好照顾婴儿。一个大胖男婴几天后夭折了。
1964年11月铁道兵奉命扩编。由12个师扩编到15个师。铁道兵第十一师五十二团一、四营,编入第十三师六十四团。一、二,三、四营。我由五十二团一营,编入六十四团二营。任营主管技术员。
1965年初,我奉命到师部作训科助勤。参加战备工作。1965年7月底,工作突然停止。科长告知:“部队马上要援越抗美。你立即回营里准备”。
1964年执行紧急任务,停止休假。妻子现正巧又要生产。她一人在齐齐哈尔工作。原准备让她到师部驻地,浙江湖州生产。又碰上援越抗美。肯定又不能照顾了。决定让她回南方老家生产。
八月中我回到营里。部队又已停止休假。我把妻子的情况告诉营长。他向团里反映了。团领导都知道我妻子1964年生产的事。特批准我回家照顾。但告诉:接电报马上赶回来。大概八月二十六日到家。妻子在老家待产。九月六日,妻子又产下一个大胖男婴。九月七日,当我送餐到医院回到家。一封电报呈现在眼前。不用看。命令我赶回部队。仅四个字:“立即归队”。为了让妻子多休息好一个晚上。当天没有告诉她。
第二天送餐。她吃完后。我只好如实告诉她。並告诉她是援越抗美,上战场。要她一定要照顾好孩子和自己。不要急着出院。也不要急着回单位上班。
我立即去汽车站买车票。九月九日离开刚产下孩子三天的妻子。上战场,生死未卜。妻子坚持要送站。那年代,小县城是没出租车。只有自行车载人。直到汽车开远了。她才又搭自行车回医院。这就是军人、军人妻子的默默付岀。
回到部队。部队已从施工现场集中到了浙江金华。几乎全部军官家属,战士亲属,都赶到了金华。送别即将开赴战场的丈夫、儿女。一去三年,经受战争生死。牺牲长眠在异国土地上的烈士200多位。负伤2000多人。在艰苦恶劣的热带丛林环境,患上慢性疾病的就无法统计了。
1965年10月6日。孩子满月。10月8日是结婚三周年日。但孩子的爸爸、妻子的丈夫已经在开往战场的列车上。只能在列车上,暗自祝福她们母子平安。56天产假满后。妻子一人抱着儿子又从南方,回到冰天雪地的北方工作单位上班了。
这就是军人的奉献,妻子也得跟着默默付岀。为国家付出也是一生的光荣。从不后悔。
从军的苦、乐与奉献:二十、上战场。
1965年7月铁道兵第十三师已奉命援越抗美。抢建越南西北作战公路。师领导、机关人员已前往越南调查、部署。
全师部队已从施工现场,集中到浙江金华地区。动员、准备。9月底来队探亲、送亲人上战场的干部、战士家属,全部离队。干部、战士一律轻装:只准带两套衣服和解放鞋。其余物品,一律打包。写上家庭地址,收件人姓名。集中送到浙江湖州师部基地保管。谁在战场上牺牲了。这就是遗物了。
10月4日部队从金华乘坐军用列车前往云南。让我负责营部,并与列车调度联系。
由于在金华训练时感冒了。开车后感冒加重,发烧到39度多。军医向团汇报后。团领导指示让我在柳州下车去住院。但我考虑:现在是上战场,怎么能中途下车去住院?列车到达柳州站,医院的救护车已在站台上。我坚持不下车去住医院。并肯定说能坚持住。领导也就同意我不去住医院了。我后来发现,我坐的车辆很颠,休息不好。我移到卫生车去。把担架用背包绳吊离车箱20厘米。减震。一个晚上休息好了。第二天到达贵州安顺时。发烧自然退了。当时安顺至昆明还未通火车。再从安顺乘汽车前往云南沾益。又转乘火车到昆明。又从昆明牛街庄转乘米轨火车到达蒙自地区。时间长达十天。我坚持住了。
在蒙自地区,部队作最后动员,训练。动员是出国一年~一年半。完成任务就回国。
国家来不及为部队换服装,但不能穿军装出国。指战员自己动手,将黄军装染成兰黑色。
学习几句最常用的越语:到现在我只记得二句:“龙基”—同志;胡志明“木南”—万岁。一句关键时用的英语。在击落敌机,飞行员跳傘着陸,俘获时第一句话:“按住死乌鸦夹克”,即:叫他立即脱下外套。以防他用外套上的发报机,发出信号,呼救。
每营组建一个高射机枪连。防空保护施工连队。高射机枪进行实战训练。每天的枪声,已经将干部战士带进了战争的紧张环境。
1965年11月某日,部队早晨五点乘车岀发。中午到达个旧。上级传下:香港电台已广播,“中共一个铁道兵师,已经开赴越南”。命令部队注意保密。浩浩荡荡的车队,怎么能保密呢?何况可能有间谍。下午三时到达中越边境金平那发。按中越双方约定,部队下午五时进入越南。经过一个多小时行车,六时多,我营到达了抢建10号公路,由巴丹,经封土、平卢、黄连山,到老街。即与云南河口县联接。援越抗美的物资。就可以直达巴丹。再经第二期抢建的12号公路:巴丹至奠边府西庄。就可以进入胡志明小道,输送到越南南方。
我营任务是从K9~K18地段。五连、营部。住封土县K13,东侧大山上。六、七连住K10东侧山沟丛林。八连住K9东侧丛林。真正进入了战场。开始紧张的抢建施工。
左照片:1966年9月。10号公路,K9+670小桥。竣工后留影。
照片:1966年5月, 在10号公路K13东侧山上读毛主席的书
1966年5月,叫我到团开会。团参谋长李胜景宣读命令。奉铁道兵吕正操司令员任命:某某某等约十人为工程师。我是当年全师最年轻的,二十八岁。提前由连级晋升为营级。后来战友向我透露说:“你列入预备队名单”。即:若有干部牺牲了,隨时要我顶上。这是上级的最大信任。可能是看到我,儿子出生三天,接电报就立即归队;让我下车去住医院,也坚持不下车;进入越南后埋头苦干。经得住战争生死的考验。
第一次经历战争生死,遭遇敌机轰炸:
1966年8月8日上午9:40分。抢建的巴丹~老街10号公路。六十四团二营六工地,K10+500~K11+000地段。100多名指战员,十几台汽车、压路机在铺筑路面。我在现场负责技术指导(营主管工程师)。突然听到敌机巨大的轰鸣声。指战员就地卧倒。十几秒钟,敌机远去。我们立即向公路两侧山林、河滩疏散隐蔽。先我跑下河滩的战士把我拉进一大孤石空隙下。一位战士提着两包六公斤炸药、雷+跑来。(他是要去K12工地去爆破)。我大声吼他:把炸药放下,快跑。战士又把他拉进大孤石下。
布防在K0~K20全团五个高射机枪連、一个师直高射机枪連都已发现了敌机,但来不及开火。敌机已消失在大山峡谷中。但此时,高机連都已进入战斗状态。
敌机F105战斗轰炸机两架,是由北向南沿着10号公路侦察寻找目标。发现了六連工地。360度急转回头。仅二分钟,再从北向南向六連工地俯冲轰炸、扫射。六个高机連在二十公里長地段,先后向敌机开火。高射机枪的射击枪声,敌机投弹的炸弹爆炸声,敌机俯冲时发岀的高尖怪、超高音声,汇响在南那河谷、大山中。第一经历战争生死。我仍和大家开玩笑壮胆:“那孤石能抵挡住炸弹、枪弹,平安无事的”。一架敌机被击落,机身中弹200多发。坠毁在200多公里外的山萝省。但当时只看到敌机冒烟,不知是击落或击伤。越方山民找到了飞机残骸,越方后来告知的。
遭遇敌机轰炸后,連队抢救伤员。我跑步向K10+800东侧山沟团卫生队,告诉备担架。王文琢队长(原军銜大尉)和一位女军医,跑向工地抢救伤员。负伤十多人。战士自救和互救。打开隨身携带的急救包包扎伤口。能走的伤员,战士搀扶着走去团卫生队。走不动的战士背着或等待担架。一位战士头部被炸伤,艰难的爬了五米,要从隐蔽地出来。牺牲了。我目睹一切,清楚的记着他的名字:“邓修全”,安徽藉,1965年3月入伍。2012年清明,我和战友赴越南向烈士扫墓,致礼。
上图:邓修全烈士现安息在封土“中国援越抗美烈士公墓”内。
笔者向邓修全烈士敬酒。
上图:1966年8月8日。遭遇敌机轰炸地段。左面房子小路进去约500米。是团部住地。
团作训股技术员、唐山铁道学院毕业、参加过抗美援朝、广西藉朱维芳,他也在工地指导。抢救伤员完成后,他指着公路边的侧沟一个菠萝弹坑,对我说:“李老弟,刚才第一次飞机声,我就地卧倒在侧沟内。飞机声远去二分钟,我就跑到了山上森林中去了。慢一步,也许就见马克思了”。他有战场经验,他向东侧山上森林跑去,要跨过三块梯田,若平常爬山赛跑,六分钟也跑不上去。这也许就是人类积累的求生的特意功能吧。
我第一经历战争生死,毫无经验,只是就近往河滩疏散、隐蔽。还好,碰巧有一块巨大孤石抵挡,否则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敌机扫射的枪弹、炸弹炸起的石块击中,不死也伤。营部和七連的茅草住房都被敌机机枪扫射中。
当夜十一点,上级通知:“今晚敌机还会来轰炸。命令二营营部立即转移入东侧500多米的山沟”。 因营部就设在K10+800公路边上,在敌机当天的轰炸范围内。营长趙瑞堂命令我安排转移,留下一个干部,二个战士看守电话总机和物资。我征求大家意见:谁自愿留下,举手。干部战士都举手了。我决定:共产党员、上海藉、测量班班长孙文照,共产党员、江苏藉、文书沈子焕,及我自己留下。
我宣布后,东北藉技术员丁万惠提出:李工,你儿子出生三天,你就接电报赶回来了,你儿子的脸都没有看清。你转移。我留下,我已有两个儿子,无后顾之忧了。
湖南籍技术员趙国平及战士都要求留下。
年纪较大的、1956年唐山铁道学院毕业的,上海籍技术员侯雪园,不是共产党员也要求留下。他入越后就写了入党@@书。我为他多次向党委反映:他上战场,死都不怕,这就是对党的最大忠诚和考验。一次在工地,遭遇敌机轰炸。简易防空洞震坍了,压伤了腰。当时年轻,没有任何治疗。坚持住了。应该讨论吸收他入党。(最后落下病根。退伍后腰伤发作病假还被扣工资)。但在左的思想下、在“文化大革命”年代。所谓“社会关系”。直至退伍,也没有入党。(2014年已经回归自然了。)
这就是战场上真正的生死战友情,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让给战友。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