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早饭后,杨占斌同冯浩一起去隧道工地接班。路上,他俩 一边走,一边谈心。忽然,在拐角处迎面碰上了田守昌,手提 篮子,从珍珠泉那边走了过来。田守昌先是一怔,接着挤出笑 脸打招呼:“杨连长,冯副连长,上哪去呀?”
冯浩瞪了他一眼,没有应声。杨占斌用目光打量他,两眼 从他的脸上落到篮子上。篮子里稀稀拉拉盛着几片棕皮。
田守昌见连长的目光盯着篮子,忙从篮子里取出一片棕 皮,解嘲地说上山剥点棕皮,送给部队垫鞋防潮,也算是我 们山里人对解放军的一点心意。”
冯浩没留意去看篮子,又瞪了他一眼:“老乡,快回去吧, 我们还有事。”
田守昌笑嘻嘻地说好,你们忙,我走了。”说罢,一溜小 跑下山了。
“你怎么叫他这样走了呢?”正留心观察的杨占斌对冯
浩说。
“我看见这人就讨厌。”冯浩答道,“自上次你说过他的情 况后,我注意观察了。不错,这人是鬼头鬼脑的,不象正经庄 稼人,咱们少和这种人接触好。”
杨占斌说:“问题不在接触不接触嘛。咱们今天正该盘问 盘问他。”
“盘问啥?”
“你看他今天象上山剥棕皮的吗?”
“怎么不象?”
“你没见他篮子里根本没装几片棕皮吗?”
“这倒没留心看。可上次赵副主任倒是说过,要发动群众 剥棕皮往部队送,是不是剥的人多了,不好寻呢?”
“我看不是这回事,从没见老乡往部队送棕皮嘛。”
“嗜,你这人呀,啥事都爱寻根挖底。沿线部队这么多,你 也不了解别人是不是送给兄弟部队了。走吧,咱们快接班去, 耽误了施工才是大事。”
“就算是这样吧,田守昌今天的行动也很可疑,咱们到后 山看看去。”
冯浩又愣神了,心想:就为田守昌剥的棕皮多了、少了,也 值得往后山跑一趟?可他不愿再和杨占斌争论,便说那好 吧,叫个战士去看看也行。”
杨占斌说:“咱们还是亲自去看看好。”
冯浩问什么时候?”
杨占斌说现在就去。”
冯浩认为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便说:“那你去转一趟,我 先接班去! ”
说罢,冯浩生着闷气走了。
杨占斌见冯浩走了,心里很是不安。但他知道冯浩的脾 气,这时候你用八条大绳也休想把他拽转,便一扭身向珍珠 泉方向走去。
深秋风紧,后山林子里落叶飘飘。偶尔有几颗松果落地, 簌簌有声。虽说松柏、棕树、翠竹,仍披着墨绿的叶儿,也未能 给林子增添多少生气,整个林子总使人觉着异常沉寂。
杨占斌往林予里走来,边走边留心观察,一直没发现什么 可疑迹象。他绕过珍珠泉继续往前走,看见前面有几棵树,长 在树梢的叶儿纷披着,整个树就象一把长柄绿伞,那分明是几 棵棕树。走近一看,只见棕皮被人剥去几层。再往前走,是几 棵更粗壮的棕树,可棕皮是完好无缺的,四周有些低矮的棕 树,棕皮竟是随手可得。
杨占斌仔细看了一阵,便往回走,边走边想:山上的棕皮 明明睁眼能见,伸手可得,如果田守昌真是来剥棕皮,为什么 只剥得十几片呢?看来他说剥棕皮,是当面撒谎。那么,他上 山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回到连部,他见戴平和黎进都从工地回来了,便将刚才碰 见田守昌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对两位战友说了。
黎进说:“看来田守昌上后山是有别的目的,咱们必须采 取措施,注意观察他的行动。”
戴平说:“是啊,田守昌今天的行动,咱们绝不能麻痹大 意。我的意见,立即采取两条措施:第一:增派游动哨,严密观 察后山动静;第二:干部除在工地值班外,连部必须设干部轮 流值班。”
指导员的两条措施,杨占斌和黎进都表示赞同,并确定等 冯浩回来后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就行动。杨占斌还补充道: “我考虑,这事应该很快向大队党支部反映,同时应该进一步 了解一下田守昌最近活动的情况。我马上就去找田大爹。” 戴平说:“对,只要咱们军民密切配合,这钻天峰就会变成
杀敌的前线啦!”
午后,风紧云浓,满山树木东摇西晃,杨占斌却是斗志昂 扬,顶着风云,向赤石湾疾步走去。
去田大爹家的路,杨占斌已走过多次,是很熟悉的,前面 那翠竹内的小石屋就是田大爹的家。这时巳近黄昏,隔着窗 纸,看见屋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似乎里面挤了许多人。推 开门,果见余生、青爷、云霞全在这里,还有好些民兵骨干。他 们有的眼里闪着忿激的光,有的脸上布满了深思的神情,有的 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凑情况。看样子,正商谈着什么事哩。
众人见杨连长来了,都站起身来热情招呼。田大爹让出 半条発,用手拍拍,请他在身旁坐下。田大妈忙用青花碗斟了 满满一碗岩茶。
田大爹说杨连长,青爷来说,田守昌最近好几次去后山 的松林,回来后,一会儿说是拾粪,一会儿说是捡菌子。可篮 子每次都大半空着。他到底上山干什么,真叫人起疑。我们 正说着你便来了,坐下一块谈谈吧。”
青爷说:“今日我又见他提了个篮子从后山下来,正要上 去问问,一晃眼,他溜进屋去了。”
杨占斌说:“我今日也见他提个篮子从后山下来,心里有 些疑惑,正是来给大爹汇报呢。”
田大爹说:“那正好,你就给众人说说吧。”
杨占斌说了声“好”,接着,便将今天遇见田守昌的情况, 绐大家谈了一遍。
“他撒谎! ”刚听完,云霞就说,“没听说谁为解放军剥棕 皮,他田守昌能有这个好心?”
“说得对。”田大妈插进话说,“田守昌同他爹一样,见钱腿 跑断,没利懒睁眼,他肯白爬大山为解放军做好事?再说,现时 部队的同志都穿胶鞋,垫上棕皮也不好走呀。”
田大爹说:“再有,队上也没号召大伙剥棕皮支援修路,他 咋想出这么一招?”
杨占斌问:“大爹,赵副主任没和你说过剥棕皮的事?” 田大爹回答道:“没有呀!”
杨占斌吃惊地说:“那怎么上次赵副主任对冯副连长说, 要发动群众给部队剥棕皮呢?”
“哦,他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田大爹反问道。
杨占斌说:“出水那段时间说的,那天冯副连长也是碰见 他在后山松林里剥棕皮。'’
“哦,”余生额头一蹙,神情警觉地说,“怎么几次查田守昌 的事,都牵扯上赵建仁呢?”
余生的话提醒了大伙,都嚷嚷开了 :
“可不,才说田守昌秃,就看见赵建仁癞。”
“他俩硬是穿的一条连裆裤啊! ”
云霞生气地说:“我们去找他,问他为啥同田守昌一起撒 谎,哄骗解放军同志。”
有几个年轻人接连站起来,都嚷着要去质问赵建仁。
田大爹说:“我们先来分析一下,他俩究竟耍的啥名堂。” 说着,转身对杨占斌讲,“杨连长,你今天来讲的这些情况很重 要。我想,田守昌最近常跑后山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鬼,我们要 多注意后山的情况。这事得紧紧依靠党的领导,我还打算去 县上一趟,把这件事,特别是有关赵建仁的怙况,向李主任当
面谈谈。杨连长,你看这样做行不行?”
杨占斌兴奋地说:“行啊!大爹考虑得很周到。咱们军民 一起行动,在钻天峰布下无产阶级专政的天罗地网,无论谁要 在背地里搞鬼,咱们也能象打山洞一样,把他挖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