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路上,人们呼唤着,探询着,奔走着,象火上房一样焦 急。平时需要攀登的塄坎一步跨越了,往日难于涉渡的激流 径直踏过去了。田大爹汇在人流里豁着劲往前赶,拐过老虎 嘴,便听到广播喇叭里传来戴指导员的话音:“同志们,无论面 前有多大困难,不管要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把我们的阶级兄 弟抢救出来。党支部号召大家,开动脑筋,出计献策,群策群 力,战胜大塌方……”
听到这话音,田大爹那紧紧揪着的心才松宽了些。他认 为,有这位经过抗美援朝战火锻炼的指导员和战士们,万难的 事也不难了。他喘着粗气,冒着热汗,大声对前后的乡亲说: “戴指导员这话说得好,这不单是部队同志的决心,也说出了 我们天云山人民的心意,快走啊!”
来到隧道口,这里已是人山人海,拉沟里,护坡上,倒碴 场,机械房,到处都是操着各式工具的人,到处都闪烁着灯火。 田大妈比田大爹先到工地,她这时正急着打听:“洞里的人该 得救罗?”人们都没有正面回答她。大妈又四处奔走着去追寻 348
那满意的回答,一边还硬从人流里接过那些大石头,下狠劲把 它拋下山沟。她逢人便连声感叹:“是啊,多好的人哟!党需 要他们,革命需要他们,我们天云山的乡亲离不开他们哟! ” 田大爹却没有东奔西问,就径直朝广播室走去。他想找 着戴指导员一切就都明白了,万事都有主了。到广播室一问, 广播员说戴指导员已经出去。他立即又往洞里奔,来到洞口, 看见有几路人马排成一字形,正用各种家什运送泥土石块。这 几路人马从山心里一直拉到几百米外的倒碴场,还有许多人 在旁边等着替换,四面又不断增添新赶到的人。一个战士正 在岩壁上新贴一张标语:“只许人换班,不准山喘气,军民战塌 方,抢救亲兄弟。”在这僻静的大山里,深更半夜自动聚集起这 么多人来奋力抢救,真是阶级情谊深似海啊!田大爹向洞里 的哨兵打了个招呼,便加快步子往里走。走进一截子,里面传 来阵阵拉绳的号子声。听起来这号子声里饱含着一种愤懑、 急迫的感情,不象是从嘴里喊出来,倒象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 的。寻声细看,原来是三排长向金声正指挥战士们用钢丝绳 拴住塌下的孤石、圆木,喊起号子往外拽。田大爹插进行列 里,同战士们一起使出全身力气拉绳,边拉边向头前身后的人 打听事情发生的经过。战士们把塌方的事一一告诉了他,又 谈到这用钢丝绳拽孤石、圆木的办法,是戴指导员刚才领着大 伙想出来的。田大爹一边听,一边抬眼观看:前面塌方处,岩 石呲牙咧嘴地想吞噬人。再往前看,塌下的土石间有一道两 米来宽的深槽,那是刚用手扒出来的,真是人心齐泰山移呀。 他不由地向后问了一句快通了?”
身后的战士吆喝完号子才简短地回答:“难说啊! ”这话音
表明战士的心情是沉重的,对能否把杨连长他们救出来是担 心的。
过了会,田大爹把情况弄明白了,心里更加急切:这咋行 呀,火怕捂人怕堵,闷长了非坏事不可,得赶快想个新法子呀! 他向前面的战士们打听:“戴指导员在洞里?”
那个战士说:“刚才他还在这里和我们一道抢救呢。”
田大爹紧追一句:“这阵咋不见了?”
战士摇摇头,表示不甚清楚,便又嗨呀嗬地拽开了。
田大爹耐不住了,便抽出身来挨个地察看,还是没见着指 导员。他决定出洞再找,一定要找着指导员,商量个加快抢救 的办法。
田大爹一直走出隧道,才打听到指导员在抢险指挥所。 他沿着洞门翼墙往右走,不远处有个用篾席围成的棚子,门上 用白纸写着:“抢险指挥所”。他便加快步子走过去,定神一看, 小小棚子里挤满了人,戴指导员坐在当间一个炸+箱上,正聚 精汇神地听着姜工程师发言。看样子指导员正领导大家谋划 一个重大问题,这问题又必须争分夺秒地定下来。田大爹望 着戴平那严肃、坚定、沉着、深思的面孔,心想:眼前这个 年轻人的肩上压着多么沉的担子啊!他不愿惊扰大家,便蹑 手蹑脚地摸到门边,想随便找个角落蹲下来听听。
“田大爹! ”一个战士终于发现了他。
“大爹,请到这儿来坐。”戴平站起身来热情让坐。
“戴指导员,别管我,研究抢救方案要紧!”大爹在一个战 士让出的小凳上坐下后,忙说:“姜工程师,快接着往下讲吧! ” “好,我讲。”姜志华向田大爹微微点头后,神态严肃地
说:“总之,从现场观察的情况看,如果二十四小时内还抢不通 塌方,洞内就会严重缺氧,杨连长他们就很难生存下来。”姜志 华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用手里拿着的几根铁丝摆划着说:“我 考虑了这么一个办法:这是几根钢轨,我们把它们并排打进导 坑里去,然后在它们下面掏个小导坑,边掏边支撑,这样……” 他直起腰来换了口气,望望戴平想接着往下说。
戴平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光,激动地接过话头说:“这样就 可以大大减少出碴量,加快掘进,还能保证抢险人员的安全。 我看这办法是可行的。”他扫视了一下四周,见都是赞同的目 光,便指着那几根铁丝问:“姜工程师,你打算怎么把钢轨打进 塌方去呢?……八磅锤,十二磅锤都不够劲,力太小呀。大家 再想想,出个新点子,突破这一关,就开始干! ”
众人都搜肠刮肚地思索开了,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 见田大爹把烟锅吸得嗞嗞响。
戴平转眼看了看田大爹,大爹忽地把烟锅往地下植了榼, 熟练而麻利地把烟荷包往烟杆上一缠,大声说:“我来出个主 意。你们看……”他伸出三个指头,成“品”字形立在桌面上,又 把烟杆从三个指头间穿过去,然后对四周的人说:“这三个指 头好比木头做的三角架,这烟杆好比吊在三角架下的条石,让 它来回悠动着撞钢轨,劲大着哩。不晓得这办法行不行……”
“行,这办法一定行! ”正当大家围上田大爹观看的时候, 身后响起了一个宏亮的声音,大家扭头看去,原来这话是站在 后面的鲁政萎说的,他旁边还有几位团、营首长。两小时前, 他正在团部参加一个会议,得知钻天峰隧道大塌方,立即驱车 赶到工地,同团,营干部进洞察看了一遍后,就来到这里。
鲁征又说:“只是那悠石撞钢轨,怕吃不住几撞,能不能换 成钢轨撞钢轨呢?”
戴平站起来说对,这样撞起来就得劲多啦!政委,是不 是我们马上组织入落实?”
“好!同志们,紧急动员起来,向塌方发起总攻击! ”
正当洞外采取打钢轨排架的措施,掀起抢险新攻势的时 候,被堵在洞内的同志们,为了把紧迫的敌情传递出去,在杨 连长带领下,也向塌方展开了进攻。杨占斌找回了失落的电 筒,走在最前头为大家照明引路。战士们踏着塌下的大大小 小的石块前进,边走边拾掇好那些断电线、翘钢轨、烂排架,清 除各种障碍物。当走到接近大塌方地段时,张学松借着杨连 长手电的余光,往边上一瞥,突然高兴地喊叫起来咳,我们 班的‘战备仓库’还没有全埋掉哩! ”
“得,有‘战备仓库’当‘后勤’,这仗就不难打啦!”李勇生 高兴地说。
大家注目细看,右边的那个“战备仓库”果真还没堵死,只 见半拉在乱石堆中,半拉还空着个洞。
“同志们,上!”
杨连长一个“上”字出口,战士们呼呼啦啦奔过去就干开 了。有的用手扒,有的两人抬,有的推滚着孤石,沉寂的山心 里顿时响起一片噼哩啪啦的声音。不多会,“战备仓库”便被突 破一个口子。张学松侧身钻进去,拿起两把铁锹敲得当当响, 大声喊道快来呀,发武器啦!”接着,杨连长也挤了进去,同 小张一道把工具一件件递出来。大伙心里就象参加授枪仪式 352
一样高兴。
小张提起一盏马灯问:“连长,把它点起来吧?”
杨占斌回答说:“洞里的空气稀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点
灯。”
队伍继续向塌方地段前进了。连长没有喊口令,可大家自 动把脚步踏得合了拍,走成了一个声。这声音在关闭的洞子里 四处回响,似战鼓咚咚震耳,俨然一队出征的雄兵,可精神啦! 来到塌方的地点,杨占斌第一个冲上前,举起了镐头,猛 力刨下去。接着,大家都紧张而有节奏地动起来了。十三个 厚实的胸脯起伏着,十三双粗壮的臂膀挥动着。镐锹飞舞,土 筐穿梭,泥团滚动,片石跌落。逐渐地十三张脸都涨红了,十 三个人的身上都滚热了,不多会,便从塌下的土石堆里挖出了 一条小槽来。
“咳,我看这塌方也是个纸老虎,表面上呲牙咧嘴地怪吓 人,可一见咱们给它来硬的,就赶快往后缩啦! ”王戈抓住时机 热情地鼓动着。
杨占斌立即顺风扬帆:“王戈,干脆来一段! ”
若是往常,连长一声令下,快板王将黄灿灿的竹板一摇, 便说开了。可眼下那得心应手的家什不在,大家都替他为难。 哪知正在这腰眼上,“嚓嚓嚓、嚓嚓嚓”,王戈捡起两颗石子便 敲上啦:
叫声同志你别犯难,
我打起石子作宣传。
说的是今天战塌方, 它的意义不寻常。
兰班长带来新情况,
敌人狗急要跳墙。
革命战士怒满腔,
天塌地陷无阻挡。
阶级斗争牢牢记,
敌人休想耍诡计。
加油干哪!
快快把敌情往外传!
拼命干哪!
胜利一定属于咱!
经快板王这一鼓动,战士们胸中燃起了炽热的火焰,浑身 增添了无比的力量,向塌方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击。塌方在节 节败退,一股劲往后闪缩,小槽越来越长,越来越窄,劳动也随 之越发艰苦了。两边堆积如山的泥土和石子,松松垮垮,不断 滚落,砸着人们的手脚。战士们脱去上衣,仍然浑身汗湿。那 热汗流进砸破的伤口,钻心般疼痛。可是,没有一个人吭声, 都咬住牙催促自己:快!快干!快把敌情传出去。
刚开始进展挺快的,大家指望一鼓作气打开一条通道,即 使是一条缝子也好,能把严重的敌情传给洞外的同志就放心 了。哪知发狠干了一气,浑身的劲都使得差不多了,前面仍旧 是险石丛集,看不透,推不动,谁也不知道塌方的尽头在哪里, 到底还要再干多久才能打通它。
这阵,杨占斌腿上的伤口开始发炎了,他觉得右腿仿佛放 在一盆炭火边,那呼呼的火苗把皮肤烤烫了,烤疼了,他想挪 开却又挪不开,憋得脑门上直冒大汗。他暗暗有些担心:如果 自己坚持不住,倒了下去,就不能参加这次传递敌情的战斗, 大家还会分散精力来照顾自己,耽误抢险的时间,阶级敌人就 可能乘机搞鬼。想到这里,他象在对自己下命令:坚持住,不 能倒!他看了看表,哟,洞外已该是天亮了,可洞里的战士们 没白没黑的,从塌方到现在,大家不歇手地干,身体受得了吗? 他急忙强打起精神,象往常一样大声喊道:“同志们,谁累了就 下去休息一会吧。”但洞内只响起一点儿声音。他用力吸一口 气,又大声喊了一次,音量还是没增几分,反觉得喉头象被一 团棉球堵了。他一下明白:洞内的氧气越来越少,更加困难的 时刻来到了。
不知是连长的口气里带有商量的意思,还是叫的声音太 小,或是同志们憋在身上的那股劲还没使尽,谁都没有停下来 休息,照样一镐一镐地刨,一锹一锹地装,一筐一筐地抱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洞内缺氧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每个 人都感到胸膛象上了一把锁,闷得人发慌。干起活来是心劲 大手劲小。同杨占斌并肩站在最前面的冯浩,一上阵就拼命 干,这时更是上气不接下气,身子晃晃悠悠的了。杨占斌在一 旁听着他那粗重而短促的喘气声,估摸他身体快支持不住了, 急忙转过脸去关心地说:“老冯,你带个头,先休息一会。”
“这个头,我不能带! ”冯浩摆摆头,声音颤抖地说,“连长, 塌方抢不通,敌情传不出,我,我真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干!”说罢,把十字镐猛地举过头顶,“咳”的一声刨下去,好大 一堆土夹石被刨了下来。
也不知是他的心情过于激动,还是因为在精疲力竭的情 况下突然用力过猛,冯浩一镐下去,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一软, 手一松,便身不由己地倒在刚刨下的那堆土夹石上了。
旁边的同志一下惊呼起来:“副连长,你怎么啦?”
“副连长,你快醒醒!”
杨占斌俯身把冯浩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摸着他的额头,沉 思一阵,对众人说:“李勇生、兰天厚,你俩暂时负责组织指挥。 同志们,大家要注意保存体力,累了就自觉休息一会,一定要 坚持到抢险斗争胜利。”说罢便咬住牙,忍住疼,转过身把冯浩 背在背上,向掌子面走去。
杨占斌把冯浩背到一个僻静处轻轻放下,捏亮手电一看, 他嘴边有些白沫,伸手在他额上一摸,微微有些发烧,便把手 巾在一处湿润的岩壁上浸了浸,轻轻把白沫揩去,又叠好搭在 他的额上。经过杨占斌这一番料理,加之又静静休息了一会, 没多久,冯浩便渐渐苏醒了。他眼一睁,四周黑呼呼的;耳一 听,镐锹声没响在身旁;手一摸,呀,四下里凉冰冰的。这不是 躺在地上么?现在是啥时候呀,自己怎么能躺着呢!于是,他 用手撑着地面,想很快站起身来。
“老冯,你醒啦! ”杨占斌忙伸手按住冯浩的肩头,关切地 说,“刚才你晕过去了,再躺下歇会儿吧! ”
冯浩摇摇头,用手撑起半个身子,艰难地说:“连长,你说, 咱们还能把敌情送出去吗?”
“只要咱们心里揣着敌情,坚持干下去,我想,和洞外战友 们两头夹攻,塌方一定能够抢通,敌情一定能够传出去! ”
冯浩把身子靠着岩壁,悔恨交集地说现在搞成这 3SB
样,完全是我造成的啊!要是塌方抢不通,敌情传不出,赵建仁 他们瞅住洞外同志们一心扑在抢险这个空子上,乘机搞个破 坏,造成重大损失,那,我冯浩简直成了罪人了!”
杨占斌感情深沉地说:“老冯,你放心,我们应当相信洞外 的战友们决不会让敌人的阴谋得逞。你也别只顾伤心,我认 为,重要的是你应该认真总结总结教训。”
冯浩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是呀,为什么我就看不出赵建 仁是个两面三刀的坏家伙呀?”他明知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 两眼仍直愣愣望着杨占斌。
从冯浩沉痛的声调里,杨占斌感觉出对方内心已经震动, 便说:“我觉得,这是因为在无产阶级专政下,阶级敌人所采用 的武器变了,活动的方式变了,向革命进攻的手段也变了,这 就增加了斗争的复杂性。而你,把社会主义时期本来复杂的 阶级斗争看得很简单,脑子里只装着三角眼那样的敌人,而看 不清荫蔽的敌人越来越狡猾,这怎么能不上当受骗呢?老冯, 在复杂尖锐的阶级斗争中,要识别和斗倒象赵建仁这样的敌 人,需要我们拿出百倍的勇气和智慧,永远保持和发扬艰苦奋 斗的革命精神啊!”
杨占斌的这些话,拨亮了冯浩心上的灯,引起了冯浩的许 多联想和回忆。他沉思一会,无限感慨地说:“是啊,这些年 来,我一直认为,只要在施工中不怕吃苦,不怕淌汗,就能干好 革命,也就说得上艰苦奋斗了。所以,满足于两眼一睁,忙到 熄灯;满足于辛辛苦苦一身汗,任务再重没叫喊;满足于天天 在动腿,从来没伸腿,可结果呢,错误一犯再犯,给革命造成了 很大损失……”他的嗓子象被什么东西噎住,难受得再也说不
下去了。
杨占斌把手轻轻放在冯浩肩上,亲切地说:“老冯,你现在 不是一个普通的群众,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战士,而是带兵的人 啊!党对我们的要求,绝不是单纯完成好施工任务,而更要带 领战士们在三大革命斗争中去冲锋陷阵,去迎接前人所没有 经历过的伟大斗争。要夺取这些斗争的胜利,单凭一股热情, 一身汗水,是不够的。汗水可以冲走一只大象,却冲不走藏在 阴暗角落里搞鬼的老鼠啊!”
冯浩感到连长这些贴心的话,句句都说在自己的心坎上 了。他悄悄把身子往前挪了挪,更加专注地听老战友讲下去。
“老冯,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坚定正确的政治方 向,是与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不能脱离的,没有坚定正确的 政治方向,就不能激发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没有艰苦奋斗的 工作作风,也就不能执行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我个人体会: 保持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是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的重要保 证啊!”
冯浩一字一顿地复述着毛主席的亲切教导,激动地对连 长说:“是啊,我现在才认识到保持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的确 是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的重要保证! ”
杨占斌接着说:“我觉得,你犯错误的原因,就因为没有从 路线的高度来深刻认识艰苦奋斗的伟大意义,只顾辛辛苦苦 搞工程,忘了政治是统帅,是灵魂。所以,在部队建设中,你不 愿做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没有很好地把我军的革命传统传 给青年战士;在施工中,你不能艰苦深入地调查研究,就不能 全面地贯彻落实毛主席亲自制订的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在 358 对敌斗争中,你头脑简单,看不清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阶级斗 争的新特点,因而上当受骗! ”杨占斌说到这里打了个顿,声调 变得更加诚挚了: “老冯,我的老战友,希望你在今后的革命征 途中,要象刚出站的火车那样,胸膛里烧起熊熊烈火,不断吹 响战斗的号角,永远沿着正确的轨道,闯险关,破万难,永不停 步,一往直前!”
听了这番发人深省的话,象有一股暖流传遍冯浩全身。 虽然这会洞里没有光,他却感到眼睛亮了,虽然洞里的空气很 沉闷,他却感到胸怀宽敞了。他蓦地扑身向前,紧紧攥住杨占 斌的手说,“老杨,你的话,我句句都记在心上了。今后,我一 定下功夫认真学习,跟上飞快发展的革命形势,做一个头脑清 醒的革命者,在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指引下,在三大革命斗争实 践中,艰苦奋斗,不断前进!”
钢轨撞击钢轨发出的巨大声响,震荡在钻天峰隧道的深 处,也震荡在每个抢险战斗者的心上。
抢险工作巳进行了近十个钟头,塌方还没有挖出一条 缝隙。
虽然人们的心情是沉重的,然而整个工地却象拧紧了的 发条,更加紧张地忙碌着。通迅员小黄洞里洞外来回奔跑,把 地方党组织的声音,上级的备关指示,全线各兄弟部队的亲切 关怀,及时传送到指战员的耳里、群众的心上,使它迅速变成 奔腾的洪流,滚滚的热浪。在抢险的队伍里,有一人能挟起二 百斤孤石的大力士,有半天抬断两根扁担的铁肩膀,有挑起四 只土筐箭步奔跑的飞毛腿。而最显眼的还是穿行在这浩浩抢 险大军中的十八姐妹抢险队。全队除云霞是个大姑娘外,其 余全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她们都学着叔叔们的样子,要把土筐 装得冒尖了才上肩。带头挑担走在前面的是彩妹,她的扁担 头上插了一面小红旗,走到哪儿,那旗子总是呼啦啦地飘动。 十八姐妹抢险队却由十九根扁担连成一条线,因为那队尾增 加了一个老大娘,她便是硬凑进来的编外队员田大妈。她虽 然挑得吃力,走来颤悠,还是发狠跟上趟,不愿拉下一步。
“大妈,您老歇会儿吧! ”刚刚撞罢钢轨的戴平走过来,拽 住田大妈的扁担说。
“歇会儿?现在能歇得住吗?”田大妈停住步,担子却不肯 放下肩。
“我是说,您老人家的身体……”
“我的身体咋呐? 一不伤,二不残。我说指导员呐,你可别 为我操心啦!”大妈推开戴平的手,跨步追赶前面的小队伍 去了。
望着田大妈颤巍巍挑担远去的背影,戴平心里异常激动: 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爱得多深啊……可从塌方到这会,已经快 十个钟头了,虽说大伙一直拼命在干,采用新措施后,抢险进 度又加快了好几倍,但是,谁知道塌方还有多长?还需要多少 时间才能抢通?老杨和同志们在没吃没喝、严重缺氧的山心里 能坚持到抢通的时刻吗?戴平苦苦思索了好一阵,长眉一颤, 心里想着:应当更广泛地发动群众,研究如何给洞里的同志解 决缺氧和饮食的问题!他便匆匆向隧道外走去。
戴平刚出隧道,突然一个战士从侧面向他奔来。他定睛 一看,来人是马天柱,只见他两眼含着泪珠,情绪异常激动。原 来昨晚塌方时,马天柱正在哨位上。这个平时干活专捡重担 挑的战士,今天在抢救战友的节骨眼上,却一直在洞外站岗, 心里憋得比堵在里面还难受。想想眼下堵在洞里的都是什么 人哟!张学松、兰班长、一排长、杨连长,还有副连长……,他 们和自己都是一天相处二十四小时的人哪。入伍一年来,就 是和这些人一起开山劈岭,出操上课,促膝谈心,打球唱歌,生 活得那样红火,那样欢乐,那样有意义。大马一点一滴地回想 着,想得仔细极了,甚至想起了和小张第一次放炮的事。他真 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惹得他怄气呢!想来想去,大马又想起了 杨连长,这是一位多好的连长啊,跟连长这一年,俺明白了多 少事呀!能跟上这样的领导再学几年该有多好。可现在, 哎——。马天柱不敢再往下想了,只想飞身进洞里猛干一场, 把塌方掀它个底儿朝天=戴指导员每次经过哨位,他都要请求 进洞去干一干。前两次指导员有事没表态就走了,这次他看 见指导员头也不抬急匆匆走来,这个硬汉子,一下竟流起眼泪 来了。指导员答应他换哨,他这才破涕为笑,连泪水也没顾上 擦,咧着嘴喊了声“敬礼”,便上“前线”去了。
马天柱来到撞钢轨的地方,同大伙一起,把架子中间悬吊 着的那根钢轨猛地往前一推,这钢轨便如千斤重锤,打着呼 嘯,快似流星,撞在那根巳经打进塌方里的钢轨头上,迸出一 缕火花,发出一阵尖厉悠长的响声,那被撞的钢轨也随着往塌 方里钻了一截。
马天柱站在众人的前头,就象要和谁决一死战似的,两眼 瞪得有核桃大,一下又一下准确而有力地砸过去,那钢轨便一 寸又一寸地往塌方里钻进。鲁政委、李主任、田大爹、姜工程 师和几个团、营干部都站在这儿,他们看见钢轨在迅速往塌方 里钻进,心里自然很高兴,然而,他们也明白,现在还无法准确 计算出塌方的面积有多大,小导坑还要掏多深才能穿透,而洞 内的空气是有限的,时间长了,即便打穿也无济于事啦。因 此,他们都暗暗为马天柱加劲,虽说每次“当”的一声钢轨便钻 进去一截,可心里还是嫌它进得太慢。
鲁征抬腕看了看表,对身边的人说:“就按现在这个速度 362
打下去,你们看,能把杨占斌他们安全救出来吗?”
“嗯,我也在思谋这事哩。连长他们是昨下午进洞的,到 现在已经十多个钟头了,只怕再拖下去支持不住啊! ”田大爹 焦急地说‘。
“政委,我初步估计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五个小时内 这钢轨排架还难以打通,可洞内的同志,没吃的不说,氧气 更……”姜志华心情很是不安,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