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女 情 长
杨天 蔡地
我们有两个女儿,戏称其为“一吨”。有些人羡慕地说:闺女比小子更会疼父母,你们一准儿老来有福。我们呢?也引以为荣自以为乐。给俩孩子起的乳名就可证明:长为“可心”,次为“如意”。
我们是在男二十七女二十四周岁时结的婚。因为两地分居家无定所,起始没敢要孩子。一年以后,夫妻团聚,爱巢始建,这才计划要个孩子。怀胎十月,茹苦含辛,自不待言。临到分娩的关键时刻,越怕它却越是出事儿。产前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并且断定是个男孩。是男是女我们倒不在乎,要的是生产顺利母子平安。产房里,妻子忍痛呻吟,经受生死关头的洗礼;走廊上,丈夫焦灼辗转,承受悲喜交迫的煎熬。突然,阵痛停止,胎心骤缓……“要大人还是要孩子?”“都要!”“都能保住还跟你说什么?”“不行就剖腹产吧。”“晚啦!”深更半夜,顶风踏雪,急火火地从家里找来了妇科主任。检查、处置……豁然化险为夷。诚哉斯言——大夫越老越金贵!一声啼哭,婴儿降生。历经磨难而初为父母,心里是个啥滋味儿?抱着险些被碎尸万段的女儿,该笑还是该哭?
生子不容,养儿更难。饥饱冷暖,三灾九病,甚至孩子的一呼一吸都牵扯着父母的心肝儿。望着这个粉红色的肉团团心里总是放不下,对她进行了一番认真的检查和观察:四肢键全,五官端正,代谢正常,反映灵敏……只是她竟那样的娇白嫩弱,头顶又被助产器弄出个大软包,这不能不使人余悸难消。捧在手上怕破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喜而至忧爱而生怕的心情啊,在亲生骨肉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一次,观察小家伙睡态,瞅着瞅着心里就发毛了。试试鼻息——没气;听听胸脯——没声;呼唤——不应;摇晃——不醒。吓得我们大呼小叫找医生。医生摆弄了半天,才想起来用听诊器……结果竟是一场虚惊。
尽管如此,忧心终难平抑。孩子能笑了,出牙了,冒话了,会走了……乐愈多而情愈笃;发烧了,感冒了,出痘了,磕伤了……爱至深而忧至重。于是想到再要一个,一可增大保险系数,二为孩子有个伴儿。好在少数民族可以生二胎。
于是又是十月怀胎,又是一朝分娩。这次还算顺利。八斤半重的胖丫头,降生就睁眼顾盼,越大越精灵乖巧,很是能吃能睡。有一年多时间,她天天半夜都要加餐一个面包。“包包”、“包包”,那稚嫩的唤声,在我们的记忆里打下了一个香甜而松软的烙印。
当一对女儿蝴蝶般的缠绕膝下,欢歌笑语;当两个姑娘燕子似的归赴家门,嬉戏疯闹;当她们争着给你斟酒,抢着往你嘴里送菜;当她们向你报来考上尖子班、考上“一中”的优异成绩;当她们帮你洗衣、做饭、拖地、倒灰,还有沏茶、递烟招待客人;当她们为你点上生日的蜡烛,送上自制的礼物,唱起《祝你生日快乐》……为人父母啊,感受怎么样呢?甜蜜吗?愉悦吗?惬意吗?陶醉吗?……
是的,儿女情长并不一定就英雄气短。鲁迅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我们不过是凡俗夫妻,享受天伦之乐理当然尔。更何况这里所言并不是男女恋情,而是骨肉亲情。好好体会这句话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乌兰浩特晚报》
1995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