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槐，、丁香、广济寺

＿＿＿＿黎川青年在铁道兵１２师干部教导队的军旅往事

琚　　木　　根，

几个月前，收到老家黎川县委，县政府网站《黎川发布》一条信息，黎川要着力打好张恨水这张牌，如张恨水故居，张恨水剧院······。２０１８年１２月２６日，我们黎川１９６９年参军到北京铁道兵第十二师服役的老兵从全国各地赶来黎川重逢，当天下午筹备组组织北京、上海、广东等外地来的战友参观明清古街、张恨水故居。张恨水故居当天没开放，我和几个战友在张恨水故居前拍照留念。回北京后，到国家图书馆阅读张恨水传记和有关研究文章，了解到张恨水人生的７２个年轮里，有４０多年工作、居住在北京（除抗战约九年时间在南京、重庆等地），在这４０多年中，又有２１年先后居住在西城区北沟沿（今赵登禹路）砖塔胡同，其中在砖塔胡同居住时间最长，约１６年，直至逝世（１９６７年农历正月初七）。这引起我对张恨水旧居的兴趣。八月的一天，我按照书中记载的张恨水旧居的地址，先后到张恨水旧居位于宣武门外大街路西的达智桥（今宣外大街５１号）歙县会馆，西草场胡同山西街７号潜山会馆，在西长安街南侧的三十号门未英胡同，（这条南北向的胡同，北迄西绒线胡同，南抵宣武门东大街），均没有找到张恨水旧居。于是我坐车来到西城区西四丁字街路口，从砖塔胡同东口，顺着胡同一直往西走，寻找９５号院（胡同４３号院５０年代后改为９５号）。但９５号院这个地方的房子已被拆迁，现在是一个高级的住宅小区。我转到砖塔胡同北面的一条胡同羊肉胡同西口，从西口顺着胡同往东走，一直走到羊肉胡同的东口，又回到西四。羊肉胡同北边是阜成门内大街，阜成门内大街南侧，是原国家地质部，现在已经改为国家自然资源部，国家海洋局，地质博物馆。阜成门内大街内北侧，是非常熟悉的一个寺庙，北京广济寺。４０多年前，我们铁道兵１２师干部教导队就驻扎在这个寺庙里，我们５位黎川青年军人曾在这里头住了两年多时间。很长时间没有进这个寺庙了，今天借此机会，参观游览一下吧，于是，我就走进了弘慈广济寺。　　　　　　　　　　　　　　　　　　　　　　　　　　　　　　　　　　　　　　　　　　　　　　

广济寺位于北京市西城区阜成门内大街２５号，北京著名的“内八刹”之一。始建于金代，初名西刘村寺；元代改称报恩洪济寺，后毁于兵燹；明天顺初元年（１４５７）原址重建，成化二年（１４６６）宪宗皇帝下诏赐名“弘慈广济寺”；民国年间，两次遭火灾，又两次重建。解放初期，政府拨款将全部寺舍修复，此后又两次进行全面修缮，使之得以保存古寺原貌。１９８３年，被国务院确定为汉族地区佛教全国重点寺院；１９８４年，被公布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２００６年５月２５日，　广济寺作为清代古建筑，被国务院批准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广济寺占地２．３公顷，坐北朝南，　１９５３年中国佛教协会在北京成立，会址便设在北京广济寺。寺庙中间山门门额题有＂敕建弘慈广济寺＂，门侧挂着＂中国佛教协会″标牌。一进院中，钟楼、鼓楼分列左右。钟鼓楼后是天王殿，匾额由原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居士题写。二进院是大雄殿，别的寺中都题大雄宝殿，这里不知何故，偏缺个“宝”字。三进院为圆通殿。第四进院是多宝殿，“登菩提路”，“入般若门”这两座门位于多宝殿东西两侧，是佛教协会的办公区域，我想进多宝殿，被门口的保安婉言拒绝，说这是中国佛教协会的办公区，谢绝参观。整个寺院布局严谨，整齐对称，寺中有院，错落有序，曲径通幽，庄严寂静。大院长满了国槐树，国槐树比我们当年部队在寺庙时长高了很多，过去还种有很多的丁香树，现在少多了，增加了中日韩友谊树，玉兰树，松树，盆景等等树木花草。我走到我们当年住过的房子，现在已经装修成佛教活动场所，门上还有块匾题作“云水堂”，是著名的书法家，北师大教授启功先生写的。字体简捷遒劲。我对佛教的知识了解很少，不知道“云水”两个字怎么解释。我看了部电影叫《云水谣》，是著名演员陈坤和李冰冰主演，时间跨度大，空間跨度也很大，从大陆，到台湾，到东北，到朝鲜，又到石家庄，到西藏，影片中跨时代跨海峡的旷世之恋，坚贞不渝天荒地老的爱情故事，人生遭遇，战争，建设，改革，等等，难道这就是“云水”的含义？

我走到天王殿后面，有一颗３００多年的老槐树，现已成为北京市重点保护的一级古树，我站在树荫下面，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从图库里选出了一张当年我们６位黎川新兵合影的戎装照片，长久端详，审视。

通常逛寺庙，追求的就是一种宁静。不管是想寻找一种远去的历史，还是内省自己的心灵，这些都要在一种宁静中才能有所体会。我们铁道兵１２师干部教导队，和几位黎川青年军人曾在这寺院里住了两年多，旧地重游，尽管寺内香客游人如云，佛乐悠扬回荡，但４０多年前，这个院里的一些重要的人，发生的一些重大的事情，以及那个时候北京风貌，时代精神，政治氛围，我们青春军旅生活的印记，还是一一在脑海涌现出来

调入铁十二师干部教导队，

１９６９年８月，我和其他４个黎川战友接到命令，从铁十二师建筑给水发电营一连调铁十二师干部教导队工作。第２天，师教导队派车到连队接我们，我和从华山一起入伍的战友曾恒发，李启辉，邹海仔，还有龙安公社入伍的吴国才，带上简单行李，告别一连岳连长，李指导员，吴思明排长及其他战友，从玉泉路开往师教导队所在地西四牌楼附近的弘慈广济寺。一路上，我快速回忆到部队半年时间所经历的重要事情。我们是１９６９年元月份离开黎川，乘军列来到北京，在新兵连进行了几个月的训练，１９６９年４月１号，正式发了领章帽徽，分到了师建筑给水发电营一连。连队住地就在铁道兵兵部大院东墙外。当天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开幕，一连全体指战员穿着军大衣，带着马扎，到铁道兵兵部大院操场，收听毛泽东主席主持大会开幕式并致开幕词和林彪代表党中央作政治报告的实况广播，４月１４，４月２４日又两次到兵部大院操场收听九大全体大会和闭幕式大会的实况转播。１９６９年４月２８日，毛泽东在九届一中全会的讲话中说：“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不赞成那样的口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疲劳’。”这段话在“九大”之后以“毛主席的教导”形式公开发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随后在全国以口号形式流行，成为政治动员、鼓舞士气的流行的话语。李指导员有一次在政治动动员中，引用毛主席这一段的语录时，自己用标准的河南口音加了一句话，“没有疲劳，也有牢骚”。在一连担负施工任务的工地上，指战员们加班加点，紧张施工，争取为建国２０周年献礼，“五一”国际劳动节都不休息。连队开展四好连队，五好战士活动，每天向毛主席“早请示”，上工地前半个小时学毛主席著作，叫“天天读”，晚上熄灯号前，集体向毛主席汇报一天的思想，叫“晚汇报，”战友之间结成“一帮一，一对红”对子，开展谈心活动。指战员们个个斗志昂扬，加班加点，紧张艰苦施工，我们这些新兵，也跟老兵一起，参加紧张的施工，干得正欢（我施工中头部还负过一次伤，在连队休息了三天，就马上上班），突然接到调师干部教导队的命令，我们也不知道到教导队去干什么工作。车到西四广济寺，寺庙的大门打开，车进入院子，我们从车上卸下行李，教导队领导和老兵们欢迎我们，走到最前面，是到我们黎川县接兵的最高首长赵连长，我几位黎川青年高兴地喊道：“赵连长”！一位教导队领导介绍说，这是教导队的赵英才赵副队长，是营长职务。我们非常高兴。赵副队长长得高大魁梧，一米八几的个子，浓眉大眼，黑红脸盘，相貌英武。

安顿好以后，第２天教导队领导宣布我们的工作安排，曾恒发到队部当通讯员，吴国才到队部当木工，我和李启辉，邹海仔到炊事班当炊事员，当时我听到这个分配，有点意外，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马上到炊事班去报到。在炊事班，邹海仔学习炒菜，我和李启辉学习做馒头，做米饭等主食，还要负责烧火，切菜等。班长是１９６８年入伍的，山东人，叫付贤岩。副班长是１９６８年入伍的，安徽人，叫吕培宽，炊事班有七八个人，当时的司务长是贵州人，大概是１９５９年入伍，叫吴金茂，布依族人；上士，也称给养员，叫张金秋，天津人，１９６５年入伍。

在炊事班干了一段时间，才慢慢了解了教导队的情况，师干部教导队，主要是为部队训练军政干部，军事训练为主，也有政治培训，可能也有少量的专业技术培训，训练基地位于海淀区田村山，位置是在北京八宝山，老山北面一块丘陵地带。除此之外，广济寺教导队本部这里，１２师政治部干部审查办公室，也设在这里，由师保卫科李科长和师文化科高宗汉科长具体负责，师干部毛泽东思想读书班，也设在这里，由师宣传科负责，所以人数还是不少的，工作任务还是比较重的。

我们每天早上很早就起来，蒸馒头，煮豆浆，熬稀饭等等，开完早饭以后，休息一个多小时，又准备午饭，晚饭了，反正一天到晚闲不住。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得不错，我们是机关，不搞四好连队运动，但是，按照中央军委的规定，也开展评五好战士的运动，战友之间结成“一帮一，一对红”对子，开展谈心活动，晚上下了班，每一个新兵都有老兵带着，结成对子，经常在饭堂，或者是寺庙大殿附近，进行谈心活动，互相帮助，互相交心，增进了解，加强团结，效果还是不错的。

过了些日子，领导带我们熟悉广济寺环境，广济寺坐北朝南，在中轴线上依次分布着山门殿、弥勒殿（天王殿）、大雄殿、圆通殿（观音殿）和多宝殿。东西两侧除钟楼和鼓楼外，还有整齐的配殿。中轴线东边厢房，是干部教导队队部，审干办公室，干部读书班办公室，炊事班住在一间厢房里头，旁边是司务长和给养员的住房，司务长和上士就在我们旁边。再往前面走，就是饭堂，饭堂里面，放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大概是２０寸左右，饭堂往东再进去就是炊事班工作的伙房，伙房北面有个院子，院子面积有３００平米左右。院子里搞农副业生产，种了些蔬菜，如茄子，辣椒，豆角，大葱。最北面是一堵高墙，高墙外面，是西四北头条胡同。中轴线西边厢房，是医务室，警卫班，警卫班是从５８团调过来的一个加强警卫班，很多战士都是从刚从越南战场回来的，有十四，五个人。再前面就是来参加学习、审查干部，参加训练的人员住的宿舍，西北面还有一个院子，住着原广济寺的工作人员，里面有已经还俗的和尚，有些和尚和还结婚，生了孩子。北面院子有栋楼叫多宝楼，领导跟我们说，这个楼里珍藏有“佛牙”，是国家重点保护的地方，不许到那去，叫我们切记。

炊事班的工作慢慢熟悉起来了，我们越干越带劲。除了伙房工作以外，我们每个星期往田村山训练基地送一次泔水，我们用大汽油桶装满一桶泔水，用麻绳固定在平板三轮车上，然后一个人骑三轮车，一个人骑自行车在后面跟着，路上轮换着骑三轮车，途经历代帝王庙（当年北京的１５９中学在里头开办），原中共中央华北局大楼门口，白塔寺，出阜成门，沿着阜城门外大街，阜成路，经过解放军报社，钓鱼台国宾馆，解放军海军总医院，北京轻工业学院，北京商学院，七机部，解放军３０４医院，空军总医院等单位的门口，再过五孔桥，最后到田村山教导队的训练基地，这段路程大约１５公里左右。卸下泔水，再拿点种的蔬菜等农副产品回来。参加送泔水工作，不仅仅是炊事班的同志，教导队其他人员，比如文书李长华，通信员，卫生员，理发员，等等，曾恒发，吴国才也都积极参运送泔水的工作。

对广济寺周围的环境也慢慢熟悉了，当时广济寺无洗澡设施，我们都是到外面洗澡的，有时我们到西单去洗澡。晚饭后，我们排着队，背着军用挎包，里面放着换洗的衣服，经过羊肉胡同，砖塔胡同，兵马司胡同，丰盛胡同，劈才胡同的东口，到了西单“华清池”浴室洗澡。我当时不明白华清池几个字的含义，心想北大，清华两校很有名，清华大学很“火”，为什么不用　“清华”池呢？若干年以后我才知道“华清池”原来跟唐朝的那个杨贵妃的故事有关系。从西单返回来，我们要走马路的另一侧，经过西单中国书店，灵境胡同（中央组织部所在地），缸瓦市（二炮司令部），柳泉居，砂锅居，丁字路口，邮政局营业厅，第三十四副食商店，回到广济寺。去阜成门洗澡也是排队走过去。后来教导队的所有人员都是由师部安排汽车，到西直门地铁工地５７团的大型混凝土搅拌站去洗澡。　

参加建国２０周年天安门广场焰火晚会

转眼到了１０月份，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２０周年国庆节日到了，白天毛主席，林彪，周恩来等中央领导要在天安门广场检阅游行队伍，晚上还要举行焰火晚会，教导队领导安排我们黎川５个新兵晚上参加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烟火联欢晚会。领导对我们说，晚上毛主席，林彪，周恩来他们还要接见参加晚会的代表，我们听到特别高兴。１０月１号上午，我们坐车从西四广济寺出发，先到和平里北京河北师范学院（现在的的中国中医药大学）铁道兵１２师师部大院集合，下午１点左右，我们乘车从师部出发，从和平里进朝外小街，到东单然后转上东长安街，到达北京饭店和现在国家公安部附近所指定的位置。我们穿着军大衣，带着干粮和水，马扎，早早就到了晚会现场指挥部给我们指定的地方。当天晚上，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灯火辉煌，歌声此起彼伏，不少文艺宣传队表演文艺节目，翩翩起舞，放声歌唱，非常热闹。曾恒发１９６６年跟着黎川中学推选的几十名红卫兵的代表，到北京接受过毛主席的检阅，他给我们几个讲述当年在天安门广场的热烈场面，热闹情况。我想象今天晚上有可能见到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心情非常激动。记得黎川中学上学时，观看了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电影，同学们非常喜欢电影中的朗诵词，在今天晚上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默诵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电影中我最喜欢的那一段朗诵词：“看哪，人人挂着喜悦的眼泪，个个兴高采烈，流水发出欢笑，山岗也显得年轻，他们在倾听、倾听，倾听着毛主席震憾世界的声音：“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大约晚上７：３０左右，天安门广场响起了庄严的《东方红》乐曲声，广播里说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和大家一起欢度建国２０周年国庆烟火晚会，整个广场沸腾起来了，不少人站起身来，朝着天安门城楼观望，首都５０万军民参加国庆烟火晚会，场面太大了，天安门城楼离我们有一段距离，想看清毛主席等中央领导，没有望远镜，那是不容易的，但是我们确实在天安门广场，在国庆２０周年的烟火晚会上，确实是和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在一起，这就够了，我们太幸福了，心情非常激动。一会儿，烟火排空而放，五彩缤纷的礼花照亮了北京的夜空，当时，我只能用熟悉的毛主席的诗来形容：“火树银花不夜天　弟兄姐妹舞翩跹”。整个天安门广场，音乐声，口号声，欢呼声，汇成一片，场面大，气氛热烈、欢快，节目丰富多彩。各种光与色的变化，绚丽多姿，瞬息万变，天安门广场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烟火晚会结束返回西四，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回到宿舍，因为激动，很久不能入睡，用现在的话来说，幸福感满满的。

牢记军人使命，积极整军备战

１９６９年３月２日发生了珍宝岛自卫反击战，３月１５日和１７日，中苏双方的边防部队在珍宝岛再次发生武装冲突。当时我们正在五棵松新兵连训练，听到消息，很多新兵情绪很激动，想报名上前线参战。报纸上发表了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示，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强调：“决不可以忽视美帝、苏修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的危险性。我们要作好充分准备，准备他们大打、准备他们早打。准备他们打常规战争，也准备他们打核大战。总而言之，我们要有准备”。我们是军队，是军人，准备打仗，保卫祖国，巩固国防，就是我们的职责，所以当时我们准备打仗的弦绷得比较紧。首先积极练兵，提高军事素质，教导队领导组织我们这些新兵，到阜成门外护城河里的河滩上去练习射击，投弹，我们背着枪，扛着靶子，排着队从西四走到阜成门，大概是两站地，护城河里只有少量的水，也比较混浊的，大部分河滩都露出了沙土，长了杂草，大家在河滩上练习瞄靶，在草地上练习投掷手榴弹。实弹射击，我们到北京军区射击场进行。

其次，到军事博物馆参观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我军抢回的苏军当时的主力坦克Ｔ－６２坦克，坦克摆在军事博物馆的门口，到那参观，听讲解员讲它的先进性性能，讲述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的战斗故事，增加对战争的认识和了解。

大概是１０月份左右，珍宝岛战斗英雄孙玉国到全国巡回演讲，那天到北京作报告，领导叫我们这些新兵到５９团团部所在地，北京天宁寺附近的白云观分会场，听孙玉国演讲。我们坐车到白云观，看到５９团团部大院里头坐满了干部战士，孙玉国报告好像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直播的，他讲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的一些经过，我们听了很受教育，也很激动，孙玉国已是当时党内军队内最大的政治明星，他３月份参加珍宝岛战斗，４月１号参加了中共九大，并在人民大会堂中共九大会上发言，１０月份他演讲做报告的时候，已经是团长了，从边防部队一个站长，连级干部一下提拔为团级干部，对我们激励作用也是很大的，我们想要做一个优秀的军人，像他那样为保卫祖国建功立业，需要我们上战场的时候我们要勇敢上战场，为抗击敌人英勇战斗。

当时部队进行了大量的战备教育。干部教导队责任更重了，过去铁道兵在朝鲜战场上，抢修铁路隧道，桥梁，被称为铁道卫士，用鲜血和生命筑起了一条“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在越南抗美援越战争中，５８团干部战士冒着敌人的飞机轰炸，在那抢修公路，桥梁，为越南人民，作出巨大贡献。现在要准备打仗，按照上级指示组织干部演习抢修被炸坏铁路桥梁隧道，干部在河道上实战演习，有时练习夜间抢修，非常辛苦。教导队一位姓史的山东籍战士在一次夜间河上抢修桥梁演习现场，由于发生事故不幸牺牲。司令部作训科也组织一些干部战士搞武装泅渡，我见作训科尹参谋他们从八一湖回来穿着军装，背着武器装备，身上湿漉漉的下车来，总之战争氛围是比较浓重。

大概是７０年上半年，部队组织排以上干部观看日本的三部影片，《山本五十六》、《日本海大海战》、《啊！海军》，领导说我们属于机关，待遇比连队要高，所以也给我们这些黎川战士还有其他一些战士票，坐车到北京三里河红塔礼堂（国家计委礼堂），看这三部日本的电影，我们大家带干粮和水，在那整整看了一天，三部日本影片描写的战争场面，对我们认识日本军队，认识外军作战的一些特点，了解他们的军队管理教育，如何培养日本军人“江田岛精神”等等，确实是有好处的，有借鉴作用的，增加点军事知识。我觉得，《啊！海军》这部片子艺术性方面比其他前面两部要强，电影镜头的运用，确实比较讲究的，在我们国内的当时放映的一些国产的电影，那是没法跟他比拟的。

在日常工作中，一切按战备的要求来进行，比如说警卫班，卫生员，通讯员他们都要按战时的要求来进行工作，炊事班也是这么要求的，当时如果真的在野外野炊，要求是４０分钟之内，两菜一汤，一锅米饭，我们试了一下，时间是很紧的，因为你要把这个煤通过用劈柴点着，这是需要时间，淘米得需要时间，洗菜，切菜，炒菜，煮汤，都需要时间，很紧张。司务长，班长副班长等要求大家作风要雷厉风行，一切从战备出发，一切按战争的要求来进行，所以当时准备打仗的那个观念是特别强的，那根弦是绷得很紧的。

地铁１号线是战备工程，虽然１０月１号通车成功，但内部施工还在紧张进行，１９６９年１１月１１号，地铁万寿路至五棵松车站，发生失火事件，据现在公布的资料来看，参加救火的各部门人员近３０００人，中毒窒息的２００余人，受伤住院的１００多人，死亡三人，其中５８团有一位１９６５年的河北晋县的老兵，好像姓邵，刚从越南战场回国不久，在现场牺牲。１１月１２日，周恩来对上报的事故报告做了批示：“地下铁组织有严重不纯情况，连同技术原因。应从政治挂帅入手，在大批判，清队，整党工作上，找出根源，才能纠正错误，有所改革”。大概１２月初，５８团召开了一次烈士妹妹参军和施工动员大会，教导队领导叫我们一部分同志参加这次会议，我们乘车到达永定路五十八团团部礼堂，团领导通报了事故情况，授予姓邵的那位战士革命烈士称号，并批准烈士的妹妹（有战友说是烈士的弟弟）到５８团参军，烈士的父亲，河北晋县革命委员会的领导，都参加了会议。五十八团长吴金城在主席台上将一支自动步枪，庄严地授予烈士的妹妹，烈士的妹妹已经穿上了军装，双手庄严地接过了钢枪，大会场响起来了口号：“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一个事故总结会，变成了继续革命的动员大会，挺感动人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有的一种精神。　

“５，１９”工程是保密程度极高的重要战备工程，正在加班加点紧张施工，有段时间，我们听见中南海，北海那边那个施工机械咣当咣当噪音特别大，昼夜响个不停，当时社会上歌颂毛主席，周总理他们为国操劳，老是说中南海的灯光彻夜通明。施工机械噪音特别大，肯定影响毛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的办公，休息。后来听说周恩来总理指示北京市和铁道兵进行科学攻关，降低施工噪音。有一天晚上，教导队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军号声，我们跑到队部前面集合，队长传达上级指示，说林彪和叶群到地铁视察，接见了铁道兵１２师，１５师的领导，叶群代表林彪说最近施工机械噪音小多了，首长休息更好了，表示感谢，表扬了铁道兵。上级首长认为，这是最大的光荣，最大的幸福。队长指示一些同志去拿锣鼓等乐器，打着一面红旗，在山门，钟鼓楼，天王殿之间这个挺大的院子里，举行游行活动，庆祝中央领导接见，表扬铁道兵十二师领导。大家在院里敲锣打鼓，喊了口号，走了几圈，以示庆祝。

为了防止原子战争，教导队也按照上级的指示，在广济寺内山门到天王殿，钟楼，鼓楼之间这个范围内，挖防空洞，挖出的土来堆到地面，就像战场打仗修筑的工事一样，总之一切为了战备，时刻准备打仗。

但是也发生个别军人怯战的丑事。５８团警卫班贵州籍副班长，当年刚从越南回来的，他怕再上前线，听说５８团还要上前线，不少战友都写着要求上前线的请战书，（我们有些黎川战友也写了要求上前线的请战书，比如郭长庚等一批黎川新兵），于是他就给院里一位女孩子写信，这位女孩子的父亲是以前广济寺的还俗的和尚，生养两个子女，姐姐叫金华，弟弟叫金明，都长得很精神。这女孩子不但长得白净，头发微黄，被大家暗中称为“金发女郎”。副班长信中说我深爱着你啊，等等等等，家长把这封信拿到部队告状，教导队领导非常生气，问副班长写信的目的，为什么这么做。副班长说我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不想上前线，因为我刚从越南回来，家里也有老婆了，于是我就故意违反军纪，为自己创造提前退伍的这么个条件，这位副班长的做法，确实使我军名誉受损，５８团领导立刻把那位副班长调回团里接受处理。

做一颗革命的螺丝钉

很快，１９６９年过去，１９７０年到来，教导队组织学习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１９７０年元旦社论（俗称＂两报一刊社论＂）《迎接伟大的七十年代》。社论格调高昂，非常鼓舞人心。“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那是一个充满激情的年代，我们感觉每天都有新东西，每天都有新事物，每天都有新的英雄人物出现，每天都有新感觉，当时学习的重点还是中共九大的文件，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我们当时对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理解比较肤浅。当时解放军报登载了一篇长篇通讯，《唤起工农千百万》记毛泽东思想宣传员关成富同志，文章中有一句话，“做一挺革命的机关枪，永不停火打连发”　这句话就是我们当时对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的粗浅理解，就是永不停步，继续革命，永远革命，革命到底。

我们５位黎川青年在这个革命大熔炉里经受淬炼，在人民解放军这个大学校，既学军事、学政治、学文化，又从事农副业生产。当时军队开展以创四好连队（政治思想好，三八作风好，生产施工好，生活管理好），和争当五好战士（政治思想好，军事技术好，三八作风好，完成任务好，锻炼身体好）为内容的五好战士运动，教导队是机关，不搞四好连队运动，只开展五好战士活动，所以当时我们的一切思想行为都用５好战士的五好为衡量标准。广播里经常播放施光南在全军第三届文艺会演中获优秀奖的歌曲《五好红花寄回家》，我们这５位黎川青和大家一样，争当五好战士，在这轰轰烈烈的争＂五好＂运动中，在各自的岗位上，用五好战士的标准要求自己，努力学习，积极工作，学习雷锋好榜样，做一个革命的螺丝钉，灿烂青春献给国家。

我本人在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下，也有所进步，９月份，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组织，年底被评为五好战士（高于三等功），从家里来信知道，国营华山垦殖场领导还派人在春节前夕到家里慰问，送立功喜报，送了些猪肉，蔬菜之类的慰问品，敲锣打鼓到我们家门，表演小节目，县京剧团下放的那个哑巴（据说是我同班同学黄根弟的亲戚，）还在门口表演一个翻跟头的小节目。我非常感谢华山垦殖场的领导关心军属，从而也进一步坚定了我在部队好好干的决心。

１９７０年３，４月份，吴金茂司务长调１２师司令部工作，，给养员张金秋当司务长，教导队里领导决定我担任给养员。领导找我谈话，谈了上士（给养员）工作职责，主要协助司务长管理教导队的后勤工作，具体是食堂主，副食的采购，协助司务长和炊事班长调剂好伙食；每月发工资津贴，报销干部战士出差，探亲的差旅费，管理现金粮票，登出纳账，及时清理单据，向司务长结账。搞农副业生产，发放军装，备好冬季取暖用的煤，炉具，等等，任务挺重。这么多工作交给我，我觉得领导对我是很重视的，我绝不能辜负领导对我的期望，全力以赴把工作做好。我跟着张金秋司务长一点一点熟悉我所要负责的工作，比如采购方面，张司务长带我到西四丁字路口３４副食商店，西四北大街红罗厂附近的５５副食商店，熟悉店里的情况和工作人员，当时部队一些副食品，比如肉，鸡蛋，鱼，花生，碱面，粉丝，芝麻酱等等，都得要到为部队服务的特定商店，凭证供应，其他蔬菜，副食，那就可以到别的商店随便买。张金秋司务长跟这两个商店的工作人员都挺熟，把他们一一介绍给我，张司务长是天津人，口才挺好的，交际能力挺强，我向他学到不少东西。其次是教我建立出纳账本，还有把现金和粮票移交给我。报销差旅费，解放军总后勤部有统一的经费报销标准，张司务长交给我一些文件汇编。

１９７０年元旦社论《迎接伟大的七十年代》提到：“在政治领域，要按照党的政策搞好清理阶级队伍的工作，加强对一小撮反革命势力的专政”。教导队工作任务越来越重了，被审查对象增加。为了搞好食堂的伙食，我和炊事班的同志每个礼拜都订一次食谱，大家充分发表意见，然后根据食谱，采购物资。每月伙房经费收支情况，进行公布，这叫经济民主。

每天都要出去采购物资，对西四地区周围的地理，交通情况，更熟悉了，西四牌楼东北口是中国人民银行，东南口是商铺，３４副食商店。西南口有几家商铺和居民住的房子，还有原国家地质部，西北口是新华书店。以西四路口为原点往北走，１至１０共有１０条胡同，广济寺后面，是西四头条胡同。５５商店在二条胡同与三条胡同之间这个位置，再往北就是平安里，护国寺，新街口。往南走，大约三站地，就到了西单。往东大约两站地就到了北海公园，中南海，西安门，皇城根，北京图书馆（现在的国家图书馆）。往西走一站地是白塔寺，两站地就到了阜成门，西四算是北京的闹市区了。

担任给养员，和教导队的人员接触更广泛了，因为审查干部要内查外调，审干办公室的干部他们出差回来，要报销差旅费，这样跟干部接触更频繁，也了解很多情况。慢慢的大致知道，被查对象有的是历史问题，有的是政治问题，也有的是生活作风问题。这里被查对象级别最高的是师部副总工程师，叫姚渠芳，苏州人，清华大学毕业，５０多岁，带着高度近视眼镜，听说他是反对林彪等一些高层领导，在师部的会议上和师长吵过架。通讯信号营王营长，４０多岁，山西省人，高高的个子，脸部有一条刀疤，从额头延伸到鼻梁根部，参军前，他在老家的时候曾经杀过贫下中农，后来他参军了，文化革命中，他老家人找到他的踪迹，知道他在铁道兵第１２师，于是把他的情况反映到部队，师部把他调到教导队，进行审查，我们看到他到饭堂吃饭的时候，审查人员跟着他很紧，他的神色也是很紧张的。还有两个工程师，其中一个据说是在保密战备工程施工时，偷看不属于自己负责那段工程图纸，（保密战备工程工程师一个人只能看自己负责那段图纸，这个工程师偷看别人的图纸了，他家庭成份又比较高），于是就被安排到教导队接受审干办公室的审查。有一个黄连长，东北人，是５８团从越南战场回来的，回国后不了解国内的政治形势，为完成施工任务，反对“天天读”，跟指导员发生冲突，他是１９４８年国民党部队解放过来的，老连长也被安排到教导队接受审干办公室的审查。还有一个是地铁运营处的地方青年男职工，（因为１９６９年１１月份地铁出事以后对地铁运营处进行整顿，地方施工队和运营工作人员统一由铁道兵１２师管理）这位地方青年男职工长得很帅气，因为男女关系问题上比较混乱，地铁运营处领导管不住，也送到教导队，参加毛泽东思想学习班，接受审干办公室的审查。有的被审查的对象问题查清楚以后，经过上级讨论研究决定，很快进行处理，比如山西省的王营长，问题查清了，情况属实，马上部队对他作出开除军籍，开除党籍决定，押送回山西原籍。还有一次，一个在北京钢铁学院（现北京科技大学）参加“三支两军”的军队干部，和学院一位家里成份比较高的女教师发生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致使女方怀孕，此事败露后影响非常恶劣，我记得有一天我采购回来，看见干部审查办公室那个小会议室，坐满了人，有的坐不下了，还坐到门口，师首长把所有在北京市参加“三支两军”的军队干部全部集中到西四广济寺，现场通报这位犯错误干部的错误事实，并当场宣布对这个干部的处理决定，开除军籍，开除党籍，遣送回老家。也有一些被审查对象，审的时间比较长，比如师部那位姚渠芳副总工程师，先后接受审查两年多时间。因为偷看别人图纸的工程师也审查了一年多，才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其他几位黎川战友也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好本职工作。曾恒发，担任通讯机要工作，后来担任通信班长，还要为领导服务，及时完成领导交给了各项任务，他是我们５个黎川战友中最早加入共产党的。李启辉，邹海仔在炊事班干得挺出色，炊事技术大有提高，李启辉后来当了炊事班长，吴国才负责修理整个教育队的家具，还有一些训练器材，任务完成得也挺好的。总之，大家在部队这个大学校里锻炼成长，在自己的个人岗位上，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和大家协调配合，使铁十二师教导队的各项工作运转正常，军令畅通，我们以不同的方式为部队建设，为国防建设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看革命样板戏，　

在铁第１２师教导队，我们有两次看革命样板戏，印象特别深刻。铁道兵第１２师在北京修地铁，牵涉到保密工程，直接跟中央打交道，所以中央领导机关为了慰问部队，会给部队一些观看革命样板戏的票，各个团会发给工作中表现突出的干部战士去人民大会堂看样板戏剧团全场演出。我们看这两出戏，是另外途径的，第１次，是北京京剧团送我们部队的票，我听说北京京剧团和铁第１２师关系特别好，部队帮助他们盖房子，他们为了感谢我们部队，就送一些观看革命样板戏的票给部队。师部就给教导队一些票，队领导安排我们几个黎川的新兵去看北京京剧团演出的革命样板戏《沙家浜》，演出的地点在虎坊桥北京工人俱乐部，参加演出的主要演员谭元寿，冯雪飞，马长礼，周和桐，万一英，那个演出的水平是真高。我在黎川是看过一些京剧的，小时候跟着父亲到黎川县京剧团，看过演出的古装戏，什么薛仁贵，薛丁山，樊梨花，穆桂英，《卖水记》等，对京剧还是有点兴趣，现在在北京工人俱乐部看北京京剧样板团原汁原味的演出，京腔京韵，那真是一种艺术的享受！谭元寿挺拔激昂的谭派唱腔、舞台宏大绚丽的场面，翻跟头翻进刁德一后院围墙的动作真是精彩，一些脍炙人口的唱段，比如＜祖国的好河山寸土不让＞，　＜智斗＞段子，百听，百唱不厌，好多台词我们都能背出来，······，这是我们到北京看的第一部戏，也是印象最深的一部戏，也是我最喜爱的一部戏。（后来我调师部工作，听说谭元寿的儿子，一些演员的亲属也在师宣传队工作，谭元寿，冯雪飞，马长礼，周和桐，万一英集体到到师宣传队一帮一，辅导宣传队排练沙家浜，比如谭元寿教新四军如何系鞋带的动作）。

第２次是我们的童建梁教导员通过个人关系搞到的票。有一天他叫我到队部，说给我交代一个任务，叫我到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去取样板戏的票，他告诉我，他的战友是在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文化组，已经联系好了，叫我到了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到５楼文化组找他那个战友拿票。我到了王府井附近的北京市革命委员会，跑步上了５楼，找到了文化组。童建梁教导员那位在北京市革命委员会“三支两军”的战友，把票装在一个信封里的交给我，我又马上赶回来广济寺。童建梁教导员打开信封，里面有京剧《红灯记》的票，还有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的票，他说你是愿意看京剧呢？还是芭蕾舞剧呢？我说我愿意看京剧，于是他就给我一张京剧红灯记的票，晚上我跟教导队一些干部战士坐公交车到护国寺街“人民剧场”，看中国京剧团排演的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这个演出也是原班的创作人员原汁原味的演出，有钱浩梁，刘长瑜，高玉倩，袁世海，这些演员表演水平那是全国人所皆知的高水平，看这种著名的演员演出的高水平的京剧，也确实是一种享受。我们真是幸运的。

老家黎川来人与战友退伍回老家黎川

丁香花开时节，老家黎川来人了，曾恒发的父亲，华山洲湖分场的曾场长，总场郭友芳秘书，他们到北京出差，住进广济寺。第二天李启辉悄悄跟我说，你知道曾恒发的父亲他们来干嘛吗？我说，因公出差呀。他说，这是一方面，还有一件事就是帮曾恒发找对象，我问对象是哪的？李启辉说，他爸物色了两个女的，供曾恒发挑选，其中一个是你们的同班同学，姓宁。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他说是郭友芳秘书告诉他的。因为李启辉的父亲是华山麻坑分场党支部书记，曾恒发，李启辉他们都是华山子弟，都很熟。中午在食堂我们几个黎川的战友，就跟曾恒发开玩笑，用的是《沙家浜》的台词：“听说司令要结婚了，女家是谁”？“听说新娘子长得很漂亮啊？”曾恒发说：“莫乱哇！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说，宁秀清是我们班的同学，人挺好，她的乒乓球打得不错，又一起下放到洲湖分场。曾恒发说，等回黎川以后再说吧。可糟糕的事发生了，曾场长跟郭秘书出去办事，在公交车上，郭秘书身上带着钱包，被小偷偷了，里面不仅有现金，粮票，还有介绍信，大家都着急了，于是赶快跟老家黎川联系。我听说此事，也挺着急，觉得这个小偷太缺德，太不像话，丢北京的脸，必须要抓阶级斗争。

不久，郭长庚的母亲带他弟弟郭四根到北京来了，郭长庚带着他妈妈和他弟弟从５８团团部到广济寺来看我，因为我跟郭长庚家是亲戚，以前过春节两家互相来往拜年。我当时在伙房跟大家一起搞改进炉灶，节约煤炭的工作，见他们来西四广济寺看我，我很高兴。吃过饭，从西四坐公交车两站地到北海公园，我们在北海公园游玩了一圈，照合影照片，心情是挺好的。

黎川中学同班同学饶伯春来西四广济寺看我，他作为全国第一批工农兵学员，选送到清华大学上学，黎川县就这么一个工农兵学员的名额被我们同班同学用上，我挺高兴的。在广济寺叙叙旧，然后我就问他清华大学能不能借到书，我想借点书看，他说清华大学开放了一批图书，他可以用他的借书证给我借书看，我说行。过了几天，我就到清华大学找饶伯春，借了不少书，带回部队阅读。在一年多时间里，借阅的书有政治的，历史的，文学的，文学方面比如说有高尔基的《三人》，描写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军垦生活的《边疆晓歌》，反映东北解放战争矿山生活的《沸腾的群山》，但是看的最多的还是鲁迅的选集，从鲁迅的文章里头，我是学到了不少的知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１９７１年春天，邹海仔因为身体和家庭原因，组织安排他复员。回黎川县前夕，我和曾恒发，李启辉，吴国才，买点酒和菜，就在那个钟鼓楼前面，有间小空闲屋子，咱们几位黎川县的战友一起喝酒，一起聊天，谈今后的想法和打算，大家谈得挺好的，酒也喝得挺痛快的，可能是我的酒量小，有可能酒喝得杂一些，当天晚上有白酒，还有水果酒，我记得我负责买的，叫“青梅酒”，有没有啤酒我记不清了，反正喝完酒我晕晕乎乎的，回到屋里不久就吐了，就记不清楚后来怎么回事了，第二天醒来，张金秋司务长说你昨晚喝吐了，把被子衣服都搞脏了，我和曾恒发一起帮助你收拾了一下。我觉得实在不好意思。然后上午照样骑车出去采购，经过队部门口，邱贤亭队长站在队部高台阶上，我下了三轮车，叫了声邱队长，邱贤亭队长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然后严厉的目光越过我看对面大雄殿那边，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邱队长知不知道我喝醉酒的事，赶快就骑车出去了，持枪站岗的警卫战士给我打开山门，我迅速推车出了山门，骑上三轮车上了阜成门内大街。

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军营

军队虽然驻扎在寺庙里，但是军人的作风，军队的制度，纪律等等没有变，早上起床号，晚上熄灯号，都会准时响起来，全体干部战士，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热烈而镇定的情绪，紧张而有秩序的工作。

政治学习抓得很紧，教导队订有解放军报，铁道兵报，队部领导经常组织传达上级有关文件，重要会议精神。听教导队领导说，当时１２师有两台电视机，一台电视机放在师部机关给师首长看，另一台电视机就放在广济寺大庙里边，让教导队这些参加审查干部，被审查对象，参加理论学习的干部看，就说明教导队的待遇是很高的。我们到晚上就可以看电视，当时电视里主要是北京电视台（也就是后来的中央电视台）的节目，看新闻，看其他一些电影，有重大的政治活动和事件，队部组织收看。比如说１９７０年　“５，２０声明”的发表，　１９７０年５月２０日下午，首都各界群众五十万人在天安门广场隆重集会，支持世界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的斗争，拥护毛泽东发表的＂五·二０＂声明。毛泽东、林彪、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出席大会，应邀到会的还有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队领导就叫我们在饭堂里看电视里转播发表讲话的实况。国庆节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在天安门检阅游行队伍，五一节游园会大会，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等等，也组织我们收看，这些对我们学习也是有帮助的。

体育方面，教导队在山门，钟鼓楼，天王殿之间这个挺大的院子，放有篮球架，还有单杠，双杠，大家经常到篮球场打篮球，有时还组织一些篮球比赛。在大雄殿，安放了乒乓球桌子，大家打乒乓球，进行友好比赛。有一次办公室有一位指导员，东北籍的，他跟大家说他有一个亲戚，也算是同学吧，在国家体委乒乓球队工作，乒乓球运动员，水平相当高，他说如果你们愿意看的话，我哪天请他来一趟，大家当然愿意喽，后来经过教导队的领导同意，在一个星期天，他把他那位同学请来了，他同学还带了国家乒乓球队的几位男女运动员，在大雄殿乒乓球桌前进行表演比赛，他们几个运动员，单打，双打，混合双打，有些采取“左推右攻”战法，有的是一个拉弧圈球，一个猛力扣杀。发球也是挺有水平的，落点，角度，速度，力度，都是挺特别的，大家看都呆了，真是精彩的表演赛。中午的时候，请他们吃饭，给他们运动员加两个菜。

铁道兵十二师的篮球队当时在北京是很有名的，有铁道兵兵部篮球队下来的篮球运动员，还有招来的比较优秀的地方的运动员组成十二师的篮球队，我们在西单体育场看过几次十二师篮球队跟北京市有关单位的篮球队的比赛，总之文体活动是搞得不错。

在教导队里，大家相处融洽，除了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队里有些工作大家互相支持，比如说我们买粮食用解放牌大卡车去西直门，广安门或者西郊半壁店粮库拉军粮，粮食拉来以后，警卫班的战士，队部的文书，通信员，军医和卫生员，还有理发员等等，都帮着卸粮食，审干办公室那些干部们有时也来参加，有些人力气挺大的，一麻袋大米，黄豆，小米２００斤，他们不很吃力扛进伙房，５０来斤的面粉，一个人扛４袋，很轻松的，甚至有一个战士一下扛了５代都没有问题，我当时扛三袋面粉是很轻松的，４代面粉就吃力些，一车军粮很快就卸完了。拉煤的车进大院，不管是是炊事班用的烟煤，还是冬季烧炉子取暖的无烟煤，大家都帮助卸车。下雪了，当地政府组织清理街道积雪，我们全体出动到阜成门内大街，参加扫雪。自己院子里面积雪也是大家一起扫，队领导带头，把院子收拾的比较整齐利落。伙房后面那块菜地大家有时也到那个菜地一起去种菜，浇水，施肥，有的人还在那里唱革命样板戏《沙家浜》“听对岸响数枪，声震芦荡”，声音肯定飘到西四北头条胡同去了。

有时大家也要搞一些开心的活动，比如说有一次有人提议夏天来了，我们都是住到大庙里头，虽然不是和尚，但是我们统一一下，大家一起理个光头行不行？大部分战士都积极响应，于是叫理发员小李就给大家剃光头，因为５８团是从越南回来，他们在国外的战场上要求留短头发，上战场全是短头发，不许留长发，所以理光头是可以的。我们有２０多个战士都理了光头，有个可能是四川籍还是贵州籍的战士。平时挺爱搞笑，于是大家给他理完头，摁住他拿蓝墨水，还有红墨水在他头顶上点一圈点，他也不拒绝，让大家都头上点，点完了，他就这样走一圈让大家看看，大家哈哈大笑。因为我出去采购是要穿军装戴军帽子的，所以我要理发员帮我好好刮一刮光头，也挺舒服的。

还有一次，好像是一位警卫班的战士，在食堂旁边的劈柴堆里看到有一个大木鱼，他试了下扛不起来，然后他就跟其他的同志说，谁把这个大木鱼抱起来扛到肩上站起来，奖励一包比较好的香烟。这个木鱼大概有２００来斤，是广济寺撞钟用的木鱼，木鱼身上还雕刻有鱼鳞，木质致密（可能是红木），所以比较沉，大概两米多长，直径将一尺多粗，好几个战士试扛都不行，有的抱不起来，有的抱起来一上肩又掉地上，试了五，六个人了都不行，大家就准备放弃了，那包烟不好拿。这个时候理发员小李来了，他说我来试试，小李是贵州人，个头不高，可能１米６６高，但是长得很结实，他脱掉衬衣，露出了体操运动员的那个身材，结实的肌肉，他把衣服包裹住那个木鱼的鱼鳞部位，然后把木鱼竖起来，先用双手抱着木鱼，一点点往上拉，拉到一定程度，他的木头往肩上一放，深吸一口气，像举重运动员喊了一声，站立身子，木鱼在肩上稳稳的，那位警卫班的战士掏出一包烟，竖着大拇指说，你不简单，我佩服。大家哈哈大笑。

良好的官兵关系和军民关系

在教导队，有几位领导给我留下了非常良好，深刻的印象。第一就是到我们黎川县接兵的最高领导，赵英才副队长，在开往北京的军列上，我跟他坐在一个车厢里头，正好有一天，列车过了长沙，我肚子疼，赵队长坐在我对面，照顾我，到了兵站，叫我不要下去吃饭，别人帮我把饭带到车上来，吩咐军医给我看病。第二天肚子不疼了，我非常感激他。有时空闲下来，他和我们这些新兵一块聊天，他说他小时候的名字，叫赵铁柱（铁蛋），在唐山上私塾的时候，私塾老师见他长相挺威武，说长大以后能为国家做大事，就把他的名字改为赵英才。赵副长队对我们这五个黎川新兵挺好的，一个多月以后，赵副长队调到铁道兵四川绵阳学校，担任区队长，提拔为团职干部，后来就没有见到赵英才这位老领导。

司务长吴金茂，对我挺好的。礼拜天轮休，他单独带我到公园去玩，比如颐和园，北海公园，他带了个相机，叫我跟他一起合影。有一天晚上，他屋子里的炉子灭火了，他不再重新生火，抱着军用被子来到我们炊事班的大房间，把他军用被子往我被子上一放，说，小琚，我们俩一块睡，于是就钻进我的被窝里，那个亲密程度就像亲兄弟一样，我很高兴。他篮球打得很好，投篮都挺准的，和大家相处得挺好，１９７０年３月份，上级调他到１２师师部机关工作，給养员张金秋担任司务长，队领导叫我担任給养员。

前排右吴金茂（司务长）左琚木根（作者）后排左吕培宽（炊事班长）

张金秋司务长教我怎么外出采购，教我学会骑三轮车，教我学习修理三轮车和自行车（当时社会风气提倡以艰苦奋斗为荣，以勤俭节约为荣），教我记出纳帐，报销差旅费，等等。欢送邹海仔战友复员，晚上喝酒，我喝醉了，我和他住一个房间，他晚上照顾我。记得有一次，张金秋司务长和我到五十五商店去办事，商店戴眼镜的漂亮的女售货员，姓周，他和张金秋司务长很熟悉，正好小周有一个同学是在国家部委当司机，那天开着上海牌小卧车到五十五商店看望小周，说他到卫生部办事，正好车空着，叫我们坐车到后海去玩玩。张金秋司务长把我也带上，坐上上海牌小汽车，到了后海现在宋庆龄故居附近，司机到卫生部里头办事，我们就在后海旁边游览了一会儿。北京刚下完雪，雪后阳光灿烂，后海湖面上很多人在滑野冰，风景挺不错的。一会司机办完事出来，我们坐上车，回到五十五商店，玩得挺开心的。后来，我在师部司令部工作，张金秋司务长在师部后勤部工作，我们又在一起。

队长孙文生是个老军人，东北人，中等个头，微胖。炊事班同志和孙队长很少接触。有一天炊事班同志正在掰柿子椒，准备中午炒菜，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孙队长带了几个人到炊事班来了，看到我们柿子椒蒂上还没有掰干净，就扔掉，笑着对我们这几位战士说：你们这些兵啊，是不是地主老财，资本家出身？这么浪费啊！炊事班长付贤岩听到动静赶快从里面跑过来，反应很快，马上嘱咐战士，干活仔细一点，孙队长批评很对，我们要节约闹革命。孙队长旁边拉了一把马扎，坐下来和我们一起掰柿子椒，一边干活一边跟我们聊天，他说你们现在条件比我小时候好多了，小时候我们可真苦啊，家里太穷，我十几岁帮地主放猪放牛，冬天脚上穿着鞋露着脚趾头，牛拉了屎，我赶紧把脚插进牛粪取暖，你们要珍惜今天的好生活，要好好干。不知不觉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就做到我们心里去了。不久孙文生队长到５８团担任团长去了，师建筑給水发电营邱贤亭营长到教导队担任队长。

邱贤亭队长山东人，大高个，他对大家挺好的，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他说他每天晚上要把每天做的事，如有没有不符合党的政策，违反军队纪律，制度的问题，像放电影一样，仔细过一遍。一次邱贤亭队长叫我去买一样东西，去了好几个商店没买着，回到部队晚一些，我向邱贤亭队长汇报情况，邱队长说，你还没吃饭吧？这个事今天办不了，明天还可以办，赶快吃饭去！非常关心我。

教导员童建梁，是湖南人，个子不高，他能说能写，但是有一个特点，就是烟瘾特别大，我看到他抽香烟，几乎一根香烟接着一根香烟，他做政治思想工作挺细心的，对我挺好的，记得我填写入党志愿书，因为写得比较快，童建梁教导员批评我说，字写得潦草是政治态度问题，叫我重新填写一份。我要到师部司令部工作，童建梁教导员找我谈话，嘱咐我说，到了师部机关，人员成份复杂，文化水平较高，是领导干部，叫我说话办事，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像基层那么简单。到那里要好好学习，积极工作。他说我爱读书，送我６本中央规定读的马恩列书（即：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马克思的《哥达纲领批判》、《法兰西内战》，恩格斯的《反杜林论》，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国家与革命》，），是大字本的，用硬纸书盒装着。他就像兄长一样对待我，我非常感谢童建梁教导员。后来邱贤亭队长，童建梁教导员都转业到北京地下铁道总公司工作。

还有其他领导，比如说陈副队长，非常朴实，模范带头作用挺好，以身作则，连搞卫生这种工作，他都自己经常拿着扫把，簸箕清扫大雄殿台阶，地面落花，树叶等等。

参加审查干部的钟镇楚营长，高个子，湖南省人，红红的脸庞，平时对待同志挺和气，一次他到炊事班来，还没开饭，到烧火间看我，看到房间收拾得比较利落，就对我说，不错，工作有条理，好好干，我送你两句话：人在得意的时候，不要得意忘形，人在不利的时候，也不要灰心丧气，要坚持不懈，坚韧不拔，努力向前。我记住了钟镇楚营长说的话。

就是那位被审查对象姚渠芳副总工程师，也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姚副总工程师是政治问题，审干办公室对他看管不是很严，算是比较自由的。我曾经读到鲁迅一首诗，不是很明白，就找姚副总，姚副总坐在室外看《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看书累了，正在那做广播体操锻炼身体，我等他做完广播体操就跟他说，姚副总，这首鲁迅的诗我看不太明白，你帮我解释解释。他拿过鲁迅选集，看完了诗，就跟我很和气，很耐心地讲解：“万家墨面沒蒿莱”，墨面，晒黑的脸，也就是现在说的贫下中农，工人，穷人吧，“沒”就是埋没，“蒿莱”就是草，就是说很多穷人由于饥饿，战争，疾病等原因死于荒野，这么讲明白了吗？我马上点头表示明白了。还有一次，食堂的就餐人员洗碗池要扩大，我请姚渠芳副总工程师到现场指导一下。姚渠芳到食堂察看了一番，说他回房间考虑一下。第二天吃过早饭，姚渠芳副总工程师拿着一份图纸找到我，说他昨天晚上为水池改建专门画了一份施工图，并打开图纸为我作详细的说明，他那种认真，细致，严谨的作风真使我感动。

当时部队非常注意搞好军民关系，院里住了大概有１０来户居民，关系都相处的比较好，我们严格遵守部队的纪律，党的宗教，民族政策。教导队领导要求我一定要注意搞好和地方的关系，因为我每天都要和地方的同志打交道。１９６９年１１月１１日地铁失火以后，按照中央的规定，参加地铁施工的地方人员，地铁运营处，由铁道兵１２师统一管理，地铁先不对外开放，发了一些参观券，让有关人员参观，很多人想参观中国第１条地铁，地铁参观券成了紧俏的物品，３４副食商店，５５副食商店希望我能帮他们搞点地铁参观券。我向队领导汇报了此情况，教导队领导非常支持，先后给我上师里要了好几次地铁参观券，我把参观券给了店里的同志们，他们非常高兴。八一建军节快到了，童建梁教导员提醒我把商店的领导也请来参加军民座谈会，吃顿饭。记得有一次，专门把３４副食商场的李书记请来参加座谈，吃饭的时候，童建梁教导员叫我一块作陪。

别的部队也很注意和地方搞好关系，他们也在那３４副食商店，５５副食商店采购，（开发票的时候发票抬头要写单位，我们铁道兵１２师代号是８７７０部队，我看到有８３４１部队，二炮司令部，海军等等单位），他们有时也搞一些参观券，文艺晚会的票给商店。５５副食商店有两位应届初中毕业分配的女售货员，一个叫刘宝玲，负责部队的蔬菜采购，一个叫吴萍，负责部队的副食品采购，有一天好像是二炮司令部的给养员，搞了一些晚会的票，送给５５店的有关同志，到送给吴萍时候，就逗她说，这个节目票要给你，你得先叫解放军叔叔。吴萍说，那不行，你们才比我大一两岁，凭什么叫你叔叔呀，于是过来抢那个节目票，我们几位军人把节目票传了四，五个人，传到我手上，我右手拿着票举过头顶，吴萍扑过来，一边拉着我的左手，一边蹦起来，抢我右手上的票，我看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就把节目票给了吴萍，她拿了票很高兴，说了声，谢谢！大家大笑起来了。　军民关系很融洽。

记得有一次，我到５５商店采购副食品，鸡蛋，肉，其他副食品装了一大盆，我端着盆要开门，当时门是弹簧门，我用脚把门踢开想出去，没想到门外头有个老太太正好要进来，磕着她的脑门，我赶紧放下盆，看看老太太伤得怎么样，老太太脑袋前面起了一个包。我说实在对不起，这样吧，我带你到医院看。她说不用，你先忙去吧，解放军同志。我说这样吧，你如果说不用我去陪你到医院，我把我部队的地址留给你，我就是广济寺的驻军。她说，那个大庙驻军我知道，我们家就在西四头条胡同里住。于是我就把我的名字写了给她，我叫她也留下她家的地址，我说到时候我去看望你。第２天，我自己用津贴费买了点营养品到她家去，老太太和她家的子女，都跟我说她没有问题了，放心，今后就不用再来看了。这件事就这么顺利地处理完了，这就是那个年代的一种社会风气，体现了良好的军民关系。

有位地方女同志，家里有亲属生小孩，需要买点小米，当时北京市规定，妇女生孩子才能供应少量小米，而部队的小米是粗粮，挺多的，经司务长和队领导领导同意，女同志用地方的细粮票，加点钱，换了１０斤小米，她表示感谢解放军。

对破坏军民关系的人员，坚决执行纪律，就像在北京钢铁学院支左那位犯错误的干部，给院里女孩写下流信的副班长，部队都很快进行了严肃的处理。

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１２师教导队，有一件事，是不会忘记的，就是５８团黄连长逃跑事件。

大概是１９７１年冬季的时候，一天早上，干部战士都已经传开了，说５８团那个黄连长夜里逃跑了。被审查对象逃跑，队部领导挺着急，马上向师部有关部门汇报，师部派了人来了，大庙里气氛显得很紧张。师部可能也直接向铁道兵总部汇报。黄连长是个１９４８年入伍的老连长，从越南战场回来，知道很多军队的事情，万一叛国投敌，对我们真的很不利。上级派人到教导队来，他们跟北京卫戍区，北京军区，可能还有更高级机关打招呼，按照上级指示，他们发通缉令，将通缉令发至重要的海关，码头，车站，机场。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都没有消息。第３天，我正在忙别的工作，突然有人叫我，说邱贤亭队长叫我有事，我赶快跑到大雄殿，大雄殿门口挤满了人，他们见我来了，给我让开路，我走到里面，邱队长正站在那个乒乓球桌旁边，黄连长也坐在旁边，大家围着乒乓球桌盯着他，邱贤亭队长对我说：“琚木根，你赶快给黄连长搞点吃的，你看他需要什么，问问他，马上给我准备！”我说：“　好，我马上去办！”，于是我走到黄连长旁边，黄连长坐在乒乓球台旁，脸色显得很疲惫，胡子拉碴，眼睛陷下去不少，我说黄连长，你想吃点什么？黄连长告诉我说：“就给我整几个馒头，几根大葱，如果有豆腐皮豆腐丝更好，再给我整点黄酱，”我说：“好，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搞”。于是我跑到食堂，拿了几个馒头，找了两根大葱，给他剥好，然后用碗盛点黄酱，当时没有豆腐皮了，我给他搞点豆腐丝，马上跑进大雄殿，送到他身边，黄连长饿极了，拿着大馒头，大葱，蘸着黄酱大口吃，然后吃点豆腐丝，很快几个馒头都吃下去了，黄酱，大葱，豆腐丝都吃完了，我又给他搞点开水。大家在外面看着他吃饭，等他吃完了，我把碗筷拿走，然后他们怎么处理此事我就不知道了。

事后我听说这个黄连长主要是跟指导员在天天读的问题上有不同意见，他是抓军事，抓施工的，当时５８团战备施工任务挺重的，战备工程要求很急，所以他一心抓施工，要“天天读”，就得耽误工作，他跟指导员发生冲突，说了些不理解“天天读”的话，指导员向上级汇报，于是送到西四学习班接受审查。另外，在他办学习班期间搜查他的家里（他家属已随军，住在北京），搜出了２００多发从越南战场带回来的子弹，黄连长听到这消息非常紧张，于是想办法逃跑。他是一个入伍多年的老军人，很有经验，到了夜里，他说要去上厕所，其实他早看了地形，他披上棉衣，没穿棉裤，把棉裤夹在胳肢窝里头，审查人没看清楚，到了厕所，悄悄把棉裤穿上，把窗户打开，爬上窗户，从窗户跳下去。但是因为广济寺的围墙又高又厚，可能有两米多高，他跳下去扭伤脚，忍着疼痛一瘸一瘸的走到阜成门，到礼士路已经是凌晨五点多钟了，看他那里有市政工人在抢修施工，自行车放在那个抢修工地旁边，于是他就上前跟工人师傅说，他是部队的，执行紧急任务，需要借用自行车用一下，市政工人见是解放军干部，又执行任务，非常客气，把自行车借给他，于是黄连长骑着这辆自行车，就往北京城外跑，骑车到了北京房山琉璃河公社，在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家（战友家）躲起来了，但是他没有带钱，也没有粮票，想了几天之后，还是主动跟部队联系要求回来。上级经过认真审查，认为黄连长常年在越南战场，抗美援越的时候表现的很好，战斗任务完成得不错，回国后对国内形势不了解，光顾抓战备施工，说了一些错话。加上“９．１３”林彪出事，政治形势发生变化，就免去他连长职务，也没给他什么处分，调到５８团团部司令部当参谋。这件事使我想到很多问题，一个人的一生，道路多么不平坦啊！

撤出广济寺

丁香花绽放了，又凋谢了；国槐树开满了洁白的花，又飘落下来，树上结满一串串槐豆，被市民收割走了。花开花落又一年，１９７２年春天的春风扑面而来。

这期间，我们黎川县的战友继续在教导队各自岗位上，刻苦学习，努力工作。

这期间，我们在驻扎于古寺庙的军营经历了我们党，国家，和军队发生的一些重大的事情，最主要就是１９７１年９月１３日发生的林彪外逃事件。林彪是我们当时军人崇拜的英雄，“粉碎林彪，陈伯达反党集团的斗争，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阶级斗争，”中央宣布林彪叛国投敌，对我们是巨大的冲击，我们感到十分意外。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毛主席的革命外交路线，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国际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在我们眼前展现一个全新的世界。尼克松访华期间，北京市要求各单位内紧外松，一般人尽量不要外出，我由于要外出采购，在西四地区细心的观察北京市街道，商场的细微变化。

这期间，我们在驻扎于古寺庙的军营见证了北京市面貌发生了深刻变化，我们铁道兵１２师参加修建地铁２期工程，拆掉雄伟的西直门古城楼，挖掉阜成门，复兴门的明代城墙，（当时听到不少干部谈到梁思成五十年代提出保护北京古城的问题）城墙那些泥土，废砖，用亥－２军车运出工地，填进太平湖（就是著名作家老舍投湖自尽的那个太平湖），在太平湖上建起了现在的地铁太平湖车辆段。总之，我们经历了，见证了党，国家和军队形势发生的深刻变化，古都北京面貌发生的巨大变化。

１９７２年３月份的一天，我从５５商店采购东西回来，看到大雄殿前面挤满了人群，除了我们部队的人以外，还有地方几位同志，我打听是怎么回事？一位同志说告诉，是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来人了，可能我们要搬家了，我说谁来了？他说有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万里同志，秘书长黄作珍同志（他是北京军区或是北京卫戍区副政委，到北京市支左）。还有一个是中国佛教协会的会长赵朴初，我看到个子高高的万里，这在报纸上都见过。个头不高的，知识分子模样的人是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头一回见。他们在大雄殿那边出来又到别的地方看了看。我就把东西送回炊事班，后面情况就没有打听。第２天，教导队领导传达上级指示：根据中央指示和周恩来总理的要求，铁道兵１２师立即搬出广济寺，迎接斯里兰卡女总理班达拉奈克夫人访问了中国，这是中国外交工作的需要，必须立即按照上级的指示，行动起来。同时还传达了黄作轸的指示：“大雄殿还有其他地方挂着毛主席的像，你们还让毛主席给你们站岗啊，赶快把这些像都拿下来”。会议结束后，我们马上就分头工作了，过了几天我跟着教导队领导，还有司务长（尹明道，１９６８年入伍，山东人，师特务连调来），到宣武区的法源寺看房子。听领导说，师部安排教导队大部分同志转移到大兴县葫芦垡农场，审干办公室，读书班大部分同志先到法源寺工作。于是曾恒发，李启辉，吴国才等人跟着教导队大部分人员，就到大兴县葫芦垡农场那边工作，我跟着审干办公室，读书班大部分同志到法源寺。（北京法源寺位于北京宣武门外教子胡同南端东侧，它不仅是北京城内历史悠久的古刹，也是中国佛学院、中国佛教图书文物馆所在地，是培养青年僧伽和研究佛教文化的重要场所，１９８３年，法源寺被国务院确定汉族地区佛教全国重点寺院。）法源寺里还有宣武区查抄物资办公室存放着大量查抄物资，是文化大革命中查抄一些有问题人家的物资，大部分是高档的衣物家具。我迅速的把部队的供应关系从五十五商店，三十四商店转到了菜市口副食商场，然后在这里，我们又住了半年时间。

后排左一琚木根（作者），左二王春耕（军医）左三尹明道（司务长）左四吕培宽（炊事班长），其他为干部教导队的战友。

有一天我们到葫芦垡农场去拉东西，顺便看看曾恒发，李启辉，吴国才。到葫芦垡农场，我感到很惊讶，一大片水稻田，水稻长得特别好，久违啦！家乡黎川县农村水稻田的美景，在这里得到了重现，复活。曾恒发正好从外面回来，端了满满的一大脸盆的泥鳅，泥鳅在水里欢蹦乱跳。我真想不到北京郊区有这么个鱼米之乡。

大概是１９７２年１０月份，我接到命令，调１２师司令部机关工作，撤出法源寺，走进了北京商学院。（６０团在祖国大西南修建完成昆铁路，襄渝铁路后，调回北京，团部驻扎在法源寺）。

抬头仰望着百年古树，枝干虬曲苍劲，缠满了岁月的皱纹，它以其历经的沧桑和厚重的历史，给予了我几多的遐思，“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这是辛弃疾当年忧国忧民的心绪写照。可我今天的心情很好，大庙香火很旺，高僧云集，香客游人如织，一派祥和气象。我们５位黎川青年军人，在这古庙里，生活，锻炼，成长，进步，度过了一段军旅岁月，留下来一段美好的记忆。

作者在广济寺里拍的戎装照片

从几百年的老槐树往南走，来到了广济寺山门，透过山门口，看到阜内大街对面高大漂亮的的地质博物馆，那边是商业闹市，商业味很足的世界。出了广济寺山门，我来到西四牌楼的十字路口，站在西北角的新华书店门口，仔细观看当今热闹的西四，与四十多年前相比，东北把口还是中国工商银行（以前叫中国人民银行），银行北面是北京４号地铁，地铁出入口建起一座古色古香的牌楼。但工商银行经过加固装修，更加气派，显示了资本的力量。西北把口还是新华书店，新华书店正在装修外面的墙面和屋顶，按照老北京古建筑的风格装修，古色古香，可证明北京市委，市政府重视精神文明建设，文化建设。东南面已完全变样，３４号副食商店己拆迁了，加上其它几家店铺和民居的拆迁，在此处盖起了大型“北京恩得黄金珠宝城”，里面金银首饰，翡翠玛瑙，昂贵钻石，无暇美玉，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中国地质大学和全国珠宝协会都在里面设了珠宝检测鉴定中心）。西南角的地质博物馆气派，宏伟，且不说里面陈列的奇石美玉，仅门口展出的那块毛泽东主席１９５８年赠送給地质博物馆，重３．５吨的整块透明洁白的“水晶王”，（江苏东海县献给毛主席的）就足以证明它资本的雄厚度。

西四巨变，古皇都北京市巨变。

时间还早，我从西四往西坐两站公交车，来到阜成门内站，走进宫门口附近的鲁迅故居和鲁迅博物馆参观。也是好多年没来鲁迅故居参观，这次一看变化真大，鲁迅博物馆占地面积很大，鲁迅故居小四合院位于鲁迅博物馆西北角落，仅占鲁迅博物馆面积的　１／２０左右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鲁迅先生写的这两棵枣树还在。前院有两棵丁香树，树上挂着一个说明的牌子：“鲁迅手植白丁香１９２５年４月５日，”　两棵丁香树现在长得枝叶茂盛，占据院子８０％的空间。鲁迅手写给柳亚子的《自嘲》本诗和跋语复制在展览厅的墙上：“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旧帽遮颜过闹市，破船载酒泛中流……”我从书法的角度观赏了一会儿。

在北京市，“鲁，郭，茅，巴，老，曹”，梅兰芳，徐悲鸿，齐白石……等名人，文艺界著名人士的故居真不少，但我至今没找到著名作家，报人张恨水先生在北京多年，多处的故居。难得黎川县委县政府对张恨水先生這样看重。

出了鲁迅故居，回到阜内大街，我往东面西四和广济寺方向看了看，心里默默地说，广济寺，西四，我今后会不时来看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