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
68团李树成
我的老家在凌源县佛爷洞乡落洼塘子屯,那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村子北面的山体东西相对延伸出两道山岗,山岗两端的距离恰似一座高大的山门守卫着村子里的安全,从南面高山里流出来的一条小河在村子中间穿过、经山门潺潺的流向北面的青龙河。村子中间还有一条向西通往深山里的大沟,叫大槟沟,听老人讲那里边还有一座古代的金矿,这条沟很长,天旱时没有水,沟底全是光秃秃的鹅卵石,据说有人还在里面检到过金疙瘩。村子里有二十几户人家,房子都是沿着小河东面的山坡依势而建,象梯田一层比一层高,刚解放这里的房子还都是石头垒的茅草房,家家都有院套菜园子和水果树,在春天里,房屋绿荫隐掩,百花盛开,啼乌争鸣,小河边翠柳垂新,河塘里的鸭子在水中自由戏谑,路边的小鸡觅食漫步,小山村,一派清幽秀丽景色。
我爷爷家住在村子最东头的山岗下,是全村的最高点,四间茅草房,高高的石头院墙,大门向南开,房前东侧有一个圆墙尖顶的粮食囤子,靠南墙是高高的柴禾垛,西侧是猪圈,房后是菜园子和几棵水果树。解放初期地广人稀,山村经常有野兽侵扰,夜间时常被狗的狂叫声和人的吆喝声惊醒,是野狼又在叼谁家的小猪了,狼夜间经常象幽灵一样徘徊在村子周围寻找目标,夜里,狼的眼睛就象一对绿色的火球在村边山岗上游动,就是白天大人都不敢让小孩子单独在院子里玩儿,生怕被狼给叼了去,这里的窗户,就是木头格子外面糊着一层白纸,很没有安全感,村里有两支猎枪,夜间谁家有动静了,就把猎枪借去壮胆。夏天热、开窗户睡觉,窗口都要点燃一根用艾蒿搓成的干草绳,它有火亮又有香味,能驱除蚊子,又能防止野生动物进屋伤人,大白天我就见过一条一把多粗的菜花蛇顺着窗户向上爬,去吃房檐下鸟窝里的小鸟,肚子撑起大包很吓人,我的爷爷不让我叫喊,怕我惊动了它。我的童年就是这样在爷爷家小心翼翼渡过的。
我是共和国成立的那一年、出生在这座小山村的,爷爷在抗日战争时期就是当地的乡政府主席,爸爸响应号召带头参加了八路军,到解放后爷爷退休了,每逢春节乡里村里的秧歌队都要到爷爷家扭上两圈,表示对军人家属的慰问。在爷爷家奶奶最疼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吃,奶奶做的菜饭也最香。妈妈和我住在爷爷家的西屋,爷爷奶奶和叔叔住东屋,农闲的时候,妈妈有时还要带我去姥姥家住几天,姥姥家住在东面的王杖子村,离这儿有二里地远,中间还隔着个陈杖子,一条山间小路要经过两道山沟,这都是狼出没的地方,就是大白天经过沟口也都要加十分的小心,在小路的山坡上有成群的野鸽子和呱呱鸡在野地里觅食,有时它们也飞起盘旋、翱翔在大山之中。
陈杖子在青龙河的南岸,夏季里,在村外水坝下面静悄悄的时候就会有成群的王八爬出水面在河滩上晒太阳,河岸有人经过,听到动静它们就会跳进河里躲藏起来。走过陈杖子,大河的北面就是姥姥家了,那里的河面儿很宽,河滩上全是白花花的鹅卵石,河边水浅清澈透明,成群的虾和游动的鱼都看得清清楚楚,再往上游看,不远的地方还有两只白鹳站在河边,一只低头觅食一只昂首伫立,在它们身边还有几只小水鸟在河滩的石头上蹦来蹦去,山清水秀,生灵怡悦,大自然赋予山村的美丽景色让人陶醉。再往远看,就是峰峦叠翠的峭壁了,大河就是从那里转湾奔流过来的,在那儿的山崖下有个黑鸟窝,河水深不见底,据说水里的山洞还通着海眼,那里有大鱼,远处村落的人都去那里打鱼、还拿着钢叉插王八。到王杖子过河的桥,是用大方块的石头按跨距在河中搭建而成的,河面很宽,湍急的河水冲击着鹅卵石、哗哗的流水声传出很远,河中间水深、水流汹涌,看久了头都会晕,北岸河边水流缓慢,水上面还有成群的鸭子在游弋,过了河就是王杖子的房宅区了,姥姥家的房子在村子中间,五间青砖大瓦房整齐的院墙沿河而建,房门向北开,门下还有几级台阶,屋子里宽敞明亮,东屋的衣柜上摆放着果匣子,卧镜,大瓷瓶,西屋里面的桌椅木质细腻,桌子上面还摆着一对银色的腊台,很讲究,姥爷是买卖人,经常去奉天和天津等地贩运一些日用百货批发给挑着担子摇着手鼓的货郎,舅舅是靠给人家织布挣工钱的机匠、手艺人,四个姨都远嫁他乡,妈妈在姐妹中最小,姥姥是个爱干净的人,是远近少有的会炒菜能做宴席的妇女,舅舅和舅母住西屋,姥姥、姥爷住东屋,姥爷经常出门不在家。我三姨家在北边的沟门子乡毛杖子村,离这儿有30里地的路程,她还派我三姨夫来接我妈去她家住过几天,去她家的时候,我们起的很早,天刚亮就上路了,妈妈骑着毛驴,我跟着三姨夫在旁边走,那时的公路都是沙土道,不通汽车,距离远的地方十几里地都没有人家,路上行人很少,晨雾还没有散尽,我们就走到了一个山脚下,公路夹在两山中间,在进山之前人们都要在山口外等一等,等人聚多了大家一起走,野兽才不敢侵扰,等了一会就凑到了三拨人,有走亲戚的还有赶集的,我们开始进山,公路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山上林木稠密,往前没走多远就有一只小猴子从山上窜下来,跑到公路上看着人群绕了半圈连蹦带跳的就窜到对面的山上去了,再往前走,又看见一只梅花鹿站在山林前面的草地上,它看见公路上的行人掉头就跑进树林子里面去了,大自然的景色就是那么的美妙,人和动物并存,和谐相处互不干扰。我们走过了山咀子松岭上的石楼牌坊不远,就到毛杖子我三姨家了,我三姨矫情,在家里她说了算,我三姨夫个子不高,红脸堂为人憨厚,整天笑呵呵的,是个地道的庄稼人。我在三姨家住几天就跟妈妈回爷爷家去了,后来爸爸从部队转业到阜新,我和妈妈就离开了老家。
1966年文革开始,学校就不上课了,67年我回了一趟老家,又见到了阔别多年的青龙河,大河流水涛声依旧,河水还是那样的清澈,我见到家乡的大河倍感亲切,就象久别的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让人心情激动。过了大河,落洼塘子高高的山岗赫然入目,我走进村子,童年的茅草房不见了,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大瓦房,换上了明亮的玻璃窗户,村里成立了生产队,通过合作化大生产,他们改变了过去贫穷落后的面貌,现在全村人都过上了平等的幸福生活,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前进,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景象欣欣向荣。
到了爷爷家以后,我就融入了生产队的劳动,和社员们一起早出晚归的干起了农活,一直忙秋收结束,我才回阜新。
1986年在改革开放初期,我请假又回了一趟老家,70年代国家大搞三线建设,大山里通了火车,车站离爷爷家只有五里地远,它极大的方便了当地群众的出行,也为今后这里农付业的大发展奠定了基础,就在那几年,刀尔登的深山里搬来了一家兵工厂,国家又在杨杖子的大河边上建了一个发电厂和一个玻璃厂,建了职工住宅、商店和医院,这就给当地的村民带来了发展的机遇,农村点上了电灯,农民园子里的蔬菜和水果也有了销路,市场放开,农民吃上了大米白面,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农民包产到户转变了生产价值观,他们把吃鱼虾的鸭子下的蛋加价,通过工人住宅卖到了城市里增加收入,有人还成了专业户,现在落洼塘子村里谙通商道的人也不少,他们在各个领域里崭露头角,有人挣钱了,有好几户人家在村里都盖了新式的房子,屋里铺地板墙外粘瓷砖,与时代发展同行,现在村子里的面貌 和1967年相比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我爷爷家变化不大,他们最大的改变就是把房后的菜园子都栽上了苹果树,我叔叔家的小儿子在外地城里搞水果批发,在脱贫致富奔小康的路上,人人都在努力拼博。
我到王杖子村又去看望了舅舅,回来在家呆两天我就回阜新了,在离开家乡的时候,我望着家乡的山岗,家乡的大河,想到童年与亲人相伴的情景,我的眼睛湿润了,心中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眷恋,她让我感到只有家乡的美,才是我灵魂深处的最爱。
2020年8月10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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